18年那样的浩劫了——他们都心知肚明该如何做。 阮琉蘅师承太和第二十五任掌门季沧海,从骨子里便是一名再中正端方不过的剑修,若无大信念,又怎么会枯守在罗刹海数千年? 可她面对自己的孩子时,却无法做出那个残忍的决定。 黑色的魔气浸入血脉,她原本清丽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脉络,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她正以魔尊之躯来吸收那种魔气。 然天魔血脉,比魔尊更为强大,魔气几乎源源不断,眼看罗刹海就要变成另一个魔界。 最后,绝望的阮琉蘅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这连眼睛还未睁开的小生命,崩溃而泣。 婴儿不知眼泪为何物,源源不断的水珠滴在身上,不知是因为舒服还是有趣,居然止住了哭泣,甜甜地睡了过去。 周围魔气瞬间全无。 “我生来便带有魔气,可我并不是一个生来便要灭世的魔星,我是人,是可以教化的人——他们这样坚信着,一直将我教养到十五岁,可罗刹海的环境实在太过封闭,虽然可以有种种幻境历练,却仍是不及真正的三千红尘,为了我的道心,他们终于决定将我送入太和,继续修行人间之道。” 如果说魔气是否爆发是源自夏时的心性,那么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便是太和,而晏修作为唯一的魔道剑修大能,自然便成了夏时的师父,他不仅能从晏修身上习得剑修本领,也在修行如何控制自身。 青弭峰剑修那种超乎寻常的自制力是夏时最需要的。 “我背负这样的血脉,其实早该在进入人间的时候就被灭杀,可他们仍然接纳了我,师父教授我本领,师兄师姐,乃至各位前辈皆照顾有加,我心中对人间没有恨,只有爱……阿笙,我来魔界,也并不想用天魔血脉做什么,我只想回我该回的地方,魔界残酷,我也能以残酷之心面对,而且,若是能在这里帮上母亲一点忙,也算我为人之子尽了孝道。只是魔界居然有天魔血脉的传说,因此我才被困至此,不过你放心,就算如果你不来,他们也拿不走我的血脉,因为我在身体里埋了一道剑意,触及本源之时,我会……” 强制自爆丹田。 曲笙已经明白他话中未尽的意思,她震惊于夏时的身世,同时,也怜惜他一直所背负的压力和责任。 他过得太累,太辛苦。 因为他真正要抵抗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与自己对抗才是这个世间最煎熬之事。 她的额头抵住他的,声音低柔道:“现在都已不同,咱们俩在一起,一定能从魔界走出去的,待我们回到人间,是人是魔又如何?只要你仍是夏时,便是这人间之人,修真界已经可以包容魔修,也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阿时,我们还有苍梧。” 曲笙目光坚定而柔和,夏时不止一次为她这样的神情着迷,她作为苍梧的掌门也好,作为一名普通的修士也好,似乎没有什么能压垮这个姑娘,每一次,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便像是会发光一般,给人带来抚慰和力量。 但有的时候,这种一味的坚持也过于天真了。 夏时低垂着眼眸,掩盖了里面隐藏的情绪,用手指摩挲她光洁的脸庞,声音几乎沉到了深渊,对她道:“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你想出去,我们便出去,血脉传承总会觉醒,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乎……曲笙,我愿意为你而活,不是作为太和剑修,不是作为我父母的儿子,师父的徒弟,而是单纯作为你的道侣,我愿意这样。” 一个男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在被这些头衔霸占住身心的时候,他还会留下那么一块地方,留给自己一方自由。 这自由,名为爱。 是可以挣脱一切束缚,打破一切禁锢,将他还原为一个原原本本的“人”的力量。 当他以为他是魔,是她将他变成一个人。 当他以为他是人,却又愿意为了她而堕魔。 在他与曲笙的感情之间,已没有身份没有理由没有界限没有禁忌……魔也好,人也罢,天地在上,生死盘旋之中,唯有这至臻之情永恒不灭。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