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的天儿, 你还出来做买卖?”奚末将几枚铜钱放到老头儿手上, 看他麻溜的从圆桶中拿出碗筷来,提热水烫过一遍,才将混沌数着个儿的装进去,双手颤巍巍的端到自己面前。 老头也是闲着,抽出一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担子上的油渍灰尘,一边和奚末闲聊:“世道艰难呐,京中的物价比起去年来都翻了一番,赚的钱却没见多出分毫来。眼看过年了, 总得让儿女们吃上一口肉吧?我一把老骨头的趁着还能动弹, 能赚一个是一个。” 奚末稀里哗啦的将一碗混沌吃完,把碗筷还给老头, 自己继续双手拢在袖子里往东边走。这一幕仿佛只是每一天每一个角落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却无人知晓一封情报已经从老头的手中转到了奚末身上。 在青云街绕了一圈,又到女儿街附近买了些小食,奚管事这才溜达着回了庄子上。沈大老爷虽然离了京城,可他几个庄子铺子却无人敢下黑手——倒不是李相公正严明, 而是想要瓜分其中利益的人太多,无论谁率先出手,都指不定要被群起而攻之罢了。 当然,这其中制衡少不了奚末的暗中谋划。只他也知道,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并不能将这种局面维持太久。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已经有人注意到他和沈大老爷之间的情报往来了,甚至他身边都可能有了反水的叛徒或别处安插的卧底,否则他也无需这般谨慎的亲自去和人接头、亲手拿到沈安侯传回来的指示了。 进了书房摈退左右,打开捏在手心的纸条,熟悉的沈大老爷的笔迹让他松了口气。而上头的内容更是让他亦喜亦忧:喜的是自家主人终于准备摆明车马自立门户了,忧的却是自己要如何才能剔除手下的叛逆,带着忠心的部属全身而退抵达江州。 将纸条凑近油灯,橘黄的火舌将书信吞噬殆尽,奚末皱着眉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他招来自己的心腹如此这般交代,自己却骑了一匹快马,消失在冬日的茫茫风雪之中。 几日之后,几个不同地点,分属不同势力的耳目和叛逆悉数被拿。奚末的手段可比沈安侯强硬太多,直接严刑拷打问出他们背后主使,扯出一串儿的关系网,一股脑儿的捅给了各处的敌对方和合作方,在所有人被这一系列变故晃的懵逼、未反应及时之前,带着沈安侯的情报系统和私兵安全转移出了京城。 等到李相挣脱盟友的问责,摆平小皇帝趁乱制造的麻烦,奚末一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反而是在这场伏击战中,各家的暗卫亲兵都被暴露出来,相互之间的提防又更深了几分。 沈安侯听到消息时便不免感慨:“亏得奚末谨慎,连自己的心腹都没放过,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拿到了假消息,才能抓住那几条大鱼。”要知道里头有两位的地位可不低,几乎就要摸到核心情报的往来了。 “他是怎么钓出这些大鱼的?”林菁好奇问:“若是一般消息,不至于让那些潜伏许久的探子轻易上钩吧?” “他说我得了先帝手令,秘密进京接洽暗卫余部。”沈安侯摊手:“说谎最重要的就是九真一假,我掌握暗卫确实是事情,做起来自然像模像样。” 且暗卫虽然被拆分,又因没了主子慢慢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前朝末年便开始渗透整个京城的暗卫组织绝对是所有势力都想要掌控的力量。便是拼了暴露自家探子的危险,他们也必须想办法横插一脚壮大自身。 却没想到每个人得到的目的地都是不同的,另有更多眼睛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动向。听令行事之人会得到撤离京城的口令和行进路线,与别家暗通曲款的,直接能抓的抓,抓不了的当场格杀勿论。 偏各处为了万无一失,都派了自家兵力“悄悄”跟随,结果好处没捞着,反而被奚末试出了他们的深浅,有的甚至损失惨重。李家王家范家一个没落下的都中了招,还没升起同仇敌忾的想法,又被奚末捅出来的各家布局惊得一愣一愣,赶紧回去查自家手下是不是有对家的渗透。 便是圣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很是清理了一番内侍宫女,让朝中大人们失去了许多耳目。整个年节都在忙碌和算计中度过,百姓们敏感的察觉到这肃然氛围,连笑闹的声音都自觉降低了不少。 与京城不同,东南边儿的青州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秋天灾难中各处逃亡的流民,有不少都汇聚到了平宁郡楚家治下,遵从他们的安排当了“隐户”,好歹能吃上一口饱饭,睡上一个安稳觉。 只平宁楚家也说的清楚,虽然家里做的是慈善事儿,却不接受好吃懒做的蛀虫。他们将流民分成三六九等,工匠排第一,被送到沈家并过来的庄子上研习技艺,开窑烧转建房子。武夫排第二,挑选出体格强健有战斗意识的,或是学习过练兵之法的,充盈楚家护卫军。读书人排第三,负责流民的开蒙和管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