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新家新院,连院中桌案都是新的。 喝酒之时,向严江敬酒者不知凡几,严江酒精考验,并不为这些低度浊酒所动。 只是坐在案前品酒吃菜时,他又闻到那怪异的味道。 于是问及陈平,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刺鼻异味。 陈平微微脸红:“家中新建,木具新打,岳家财大,是以木柱桌案皆刷了桐油。” 严江点头,笑道:“那你岳家对你倒当真不错,将来富贵,可要好好回报才是。” 桐油是桐子树仔油,能防腐防水,多产于楚国,是建筑、军械、车船的必须之物,价格昂贵,多为军需,普通人想弄到是不可能的。 陈平自然保证会的,他也甚是喜悦——以严子的身份,今天来参加婚礼,他以后在县里的路就不会太难走。 于是宾主尽欢,张家家主也亲自前来向严江敬酒,说张苍来信说拜入严子门下,受助他良多,他做为长辈,没有早来去向严子道谢拜见,实在是失礼的不行。 这就是客套话了,以严江如今在秦的地位,没有三公九卿一级的权势,基本不要想和他说上话。 严江随口安慰几句,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就在一口饮下酒水之时,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下船那味道,就是桐油! 大船皆有桐油,而且维护时重新刮刷都算正常,但秦王船架何等紧要,怎么可能在行船之时刷油? 而且桐油贵重,燃烟有毒,是做墨之用。 更重要的是,以秦王身边的侍者,为何不曾禁止? 他回忆着历史记载,并不没有一点相关之处。 但是,记忆里的历史,早就不是现在的历史了! 他平能地摸了摸手边,才想起今天出门不远,陛下被他放船上了,连花花都被放河边玩去了。 果然最近跟着秦王太久,警戒性居然降低了那么多, 还是小心为要! 严江骤然起身,与陈平告别,飞快上马,向秦王王船处奔去。 …… 秦王船驾还在江中缓慢的爬行。 纤夫们光着上身,粗大的麻绳摩擦着肩膀,其上有厚厚的老茧,拖着巨大的楼船,步步向前。 行船在水流平缓处可以摇橹前近,但在水流略急处,拉纤是更快前近的方法,这是也是少府会估算时间,提前让县尉准备丁口物资的原因。 秦王还在船上勤奋地与奏书备战。 蒙毅进来过一回,说桐油刺鼻,想请秦王下船暂避,或者换座王船。 先前江中有王船之前,有戒卫的小船操作不当,撞上王船,擦出一片油皮,河水风浪起伏,又有日晒雨淋,若不修补,很快就会生苔藓异味,损伤船板。 处理起来也甚是简单,在风浪微弱时,将伤处磨平搽干,再刷一层桐油就是。 秦王政还在大堆政条处理,岂会在意这点小味道,随口拒绝了。 蒙毅告退,然后又在船上巡视了一圈。 几名随船宫婢拿了饮食饮水,卑微地路过他身边,这些会给宦人先食,确定无毒后,才献于秦王。 蒙毅巡查一圈,除去见到刷油者吊在船边刷油之外,并未有何异常。 他回到王上屋外,继续戒卫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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