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很安全,感觉到很安全。 心是静的,彻底地静下来了。 可她却没有出去吃野味,没有参与到这一场围猎的热闹中去。 玫儿默默给她端了些食物进来,放在帐篷的小矮几上,她也没有动。 不是矫情,不是舍了美食,甚至也不是太难受。 就是堵,由心的堵。无法排解的堵。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有一种恍惚和天地都没有了颜色的失落感。那种感觉,就像午睡时睡得太久,一直在傍晚时分醒过来,不知身在何处,寻不到生活的意义,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的……空茫。 她昨日猜得没错。 今儿的天气情况不太好。 不一会,小雨就变成了大雨。 帐篷上,被雨点击打得“啪啪”作响。大雨倾盆,浇灭了围猎大军的食猎热情,他们转战到了帐篷里,外面的喧哗声也渐渐少了,完全被雨声覆盖。 墨九的世界,终于纯粹了。 盯着那一盏燃烧的灯火,她始终在发呆。 慢慢地起身,她冲入雨中,想淋一下这雨,洗涤一下尘埃。 帘外的青山绿树,全部变成了一团团黑阴。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却怎么也淋不入她的心。 麻木,还是麻木。她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生命力。 抬头,迎着雨丝,她突然扬起了笑容。 “娘的,到底怎么了啊?脑子绣了?” 浑身的文艺细胞都泛滥了,她作死般闭上眼。 朦胧中,头上的雨突然没有了。 有一顶油纸伞,遮住了她的身子。 她没有睁眼,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沉,“我担心你。” 良久,良久之后,墨九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没什么事,就是心里头不大舒服,说不上来。” “我懂!你以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萧乾拿伞遮在她的身上,自己浑身淋在大雨中,很快就湿透了衣裳,声音也变得越发的低沉,“阿九可知,我第一次杀人,是几岁?” 墨九呼吸一窒,“不知。” “七岁。”萧乾声音浅浅的,像没有什么温度,但墨九明显感觉得到,说起往事时,他情绪有不太安份的浮动以及恨意。变得越发冷冽的气场,好像将他们两个人的周围都笼罩了,每一个字都变得箭一般尖利,恨不得字字刺入敌人的胸腔。 “那几个乞丐欺负我母亲的时候,我就偷偷躺在神龛下头看着。没有动,一点声儿都没有发出来。我看到了母亲的眼睛,她在告诉我,不要出来,不要出来,让我要忍耐。我很听话,没有出去。我也知道,我太小了,我的力量还不够。我如果出去,他们会要我的命。所以,我忍耐着,但是,我并不甘心。等他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我就偷偷地跟了上去,找到了他们栖身的地方。第二次,趁着一个药堂打烊的时候,我偷偷摸进去,藏在药柜下方,找到一种叫砒霜的东西,当时我唯一知道的毒药,足足蹲了一个晚上,凌晨时等药堂开门,才偷偷跑出去,把砒霜放入了几个乞丐的碗里。当天,他们全部暴毙而亡。” 墨九目光微凉,静静地看着他。 很安静,很安静。 心是疼的,头是昏的,血液也是凝固的。 一个七岁的小孩!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在萧六郎这一生,究竟经受了怎样的苦难,才熬到了今天? 所以,他有这样寡淡无情的个性,有这样的……带了一点点自闭的凶残,所以在今天那个“一个不留”的命令下面,她终于知道,他不仅仅是因为知道蒙合不会放过他们,他们都得死,与其让皇帝动手,不如他亲自帮皇帝代劳,还因为——那些人,欺负了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他的母亲,都不允许别人欺负。 否则,就只有一个“死”字。 这些话,他没有说,可墨九却突然就了解的。 那么……温静姝呢? 她突然打了个冷战,在她完全昏睡的这一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那个温静姝,到底怎么样了? “王爷,我想收回之前那些话。” “嗯?”萧乾摸着她的脸,“哪些话?” “关于温静姝的。”墨九咽了一下唾沫,“你就看着吧,别插手了。” 她不是圣母,她也不愿意放过温静姝,可这件事,她宁愿自己来动手,也不愿意让萧乾再沾手。他手上的血腥越多,戾气也许更重,更难将自己从那个冷漠的囚笼中放出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