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你——!”纳木罕微微蹙眉,试图劝说。 “滚!”不等他说完,阿依古连茶杯都砸了过去。 这一发狠,杯子直接砸中了纳木罕的胸膛。 那茶盏倒也结实,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居然没有摔坏,直到阿木罕无奈地弯下腰身,重重一叹着把它捡起来,捧回到发脾气的女人面前。 “你这又是何苦?发这样大脾气,也不怕伤着身子?” 在她的面前,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勐丞相,而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男人。他将茶杯摆放在她的案几上,看一眼她微垂在身侧的手指,顿了片刻,终于慢慢地探过手去,将那一只白皙得青葱似的手,紧紧地握了过来,捏在掌心。 “你有气就朝我使,我不怕。我就怕你伤着自己。但不论你怎么想,这件事,你办得实在不妥当!” “我说叫你滚!” 她要抽回手,他却不让。 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捏得她生痛也不放。 “阿依古,我说完自然就会滚。” 他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一点儿都没有舍得挪开。眸底有担忧,无奈,更多的还是纵容以及对未知未来的踌躇,“虽然我明知你做得不对,但只要你执着要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为了你,为了苏赫,我也愿意做任何事情。” 阿依古终于凝视看他的脸。 他老了,更老了,在她仍然娇艳的时候,一天一天老去了。 可他还是纳木罕,不是吗?他终于还是肯帮她的,不是吗? 一双游离的眸子审视着他,阿依古漫不经心的一笑。 “说正事就好,何必假惺性说这些?你我之间,说这些已太迟。” “你啊!还是这脾气。”纳木罕摇了摇头,唇角竟露出一丝笑容来,抬起手拂了一下她的鬓角上的发,“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现下——” 顿住,他侧目,瞥一眼窗户处的天光。 良久,良久才回过头来,用一种复杂视线淡淡笑看阿依古。 “我这就去了。不管事情如何,都与你和苏赫无关,你好好照顾着自己……” 他的举动,让阿依古微微一诧。 “你要做什么?” “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 纳木罕很不舍的摩挲片刻她的手,终是慢慢放开,将那一只白皙的手腕重新放在软椅上,然后俯低身子,在她额角轻轻烙上一吻。 “阿依古,我走了。你不要想太多,睡一觉,等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看着他大步出去的背影,阿依古整个人僵硬了。 这句话……好熟悉。 很多很多年前,他离开时也曾说过的话。 他说,等她醒来,他就回来了。 可等他回来,一切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帐篷的帘子放下了,“扑”一声,灌入一股子冷风。 阿依古突然踉跄着从软椅下来,趿上鞋子追了过去。 “纳——” 一个字出口,她撩着帐门的手就顿住了。看着外面那一个远远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帐外三不五时走过的侍卫,她的双脚终于还是停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出去。 “我会等你。” 她说,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说。 她可以等他,却无力去追他了。 他对她是有心的,正如她对他一样。 可有心与无心也都已磋砣了一辈子,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都已经过去了,他们都老了,负累不起这样沉重的东西。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她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太过善良天真。他最爱的大儿子苏赫,却又太多艰险。 她做母亲的不管他,谁来管他? 毕竟这个儿子是由爱而生的啊,是她心心念念的骨血啊。 所以她得救他,得保他,得帮他。 为了他,她顾不上自己的情爱,也顾不上任何人。 “原谅我,只是一个母亲——” 将头斜斜靠在帐门上,她轻轻浅笑着,那一张上了年岁依旧姣好的容色,在低头的瞬间,像回到了那一个温柔的年华,十几岁的少女还在潋滟中等待她的情郎来约会。 可尘世问断,早已无他,只剩悲凉。 …… …… 野外的山林间,阳光让树叶片片晶莹。 墨九今日享受到的,是从哈拉和林前来围猎之后的最舒心日子。 在身边的,都是自己人,她可以不必顾及任何人的想法和看法,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注意自己用什么姿势坐,什么姿势站。她是墨九,自己最自在的那个墨九。 “怪不得有人会说,人啦,得与自己觉得舒服的人呆在一起,才是人间极乐。也怪不得有人会说,做人最关键不是你是一个什么人,他是一个什么人,而是你在他的面前能活成一个什么人。哈哈,人生如此,得意啊!”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