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将军这就不知道了,”卢国公程伯献叹了口气道,“孙炅此意,一是强调他戍守北地的重要性;二是打着主意,在朝堂上打下幌子,日后好开口向朝廷索要更多的军粮供给。” “怕也是有着给朕一个下马威,试探试探朕深浅的意思。”姬泽头戴襆头,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御案后,淡淡道,“朕当日为太子之时,带领臣子劝谏父皇,阻断了他同拥三镇的妄想。他怕心中也恨着朕呢!”念及自己登基以来,诸多国家政令都顺自己的心意而行,太皇太后虽偶有掣肘,但亦与自己祖孙相得,唯独忌惮坐拥平卢、范阳二地的孙炅,不能顺畅罢黜念头,心头一时郁甚,广袖一拂,将御案上的笔海、银函之物统统拂在地上,“瞧瞧先皇给朕留下的多大的麻烦!” 皇帝言语之中提到了先帝,程伯献、裴等人皆不敢出言,附和着低下了头,姬泽也迅速察觉了自己言语中的不适,很快收整了神情,“让行人司多盯着孙炅和刘骆谷处,探看探看他们私底下的算盘;复命兵部郎中高闻前往刘骆谷处,言语中敲打一番。” 众位武臣应道,“是。”倒退着退出了宫殿。 弘阳殿中寂静无声,姬泽坐在御案后,翻着案上的奏章瞧了一会儿,觉得心气不适无法平复下来,索性将手中的奏折摞在一旁,吩咐道,“七变,命人准备一下,跟着朕出宫随意走走。” 梁七变躬身应道,“是。” 王颐一身白色长裳,负手在东都市集中徜徉,观赏着两侧商肆琳琅满目的商品,身心闲适。 太原作为大周皇室姬氏龙兴之地,世称北都。与长安、洛阳并为大周三大都城,附郭县为晋阳、太原二县。王颐从肃穆古朴的北都太原城前来到雍容明朗的东都洛阳,只觉相较于太原的沉笃务实,洛阳人更加的活泼热情。有着一种和自己的故土太原大相径庭的风土人情。 一名绿衣青年忽的上前,立在他的身边,朝着他道了一礼,“王公子,我家主子请你入雅间中说话。” 王颐回头顺着绿衣青年指示的方向望过去,见了一旁华丽高大的茶楼。檐瓦飞翘,门楣上写着“重芳楼”三个大字,二楼雅间窗户大开,一片静谧。面前这名绿衣青年身长玉立,虽为伺候之人,却人才殊重,如清风朗月一般。王颐的眸子微微一凝,顿了片刻,方有礼道,“如此,便请这位小郎带路吧!” 重芳楼高朋满座,二楼长长的走廊因着这名白衣青年的到来而陡然生出一种闲静气场来。经过长廊转角处,王颐进了左手第一间雅室。雅室中收拾的十分清爽简朴,靠门处摆放着一张玄漆松下寓棋的屏风,棕红色木板在天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光泽,窗前的棋盘矮榻上摆着一鼎茶羹,几碟点心,一名玄衣青年坐在靠窗的雅座上,虽然身上的一衣裳一身常服,但眉宇间却寓凝着一股难言的威严气势。 王颐上前一步,朝着座上的玄衣青年恭敬拜道,“草民见过圣人!” 姬泽握着手中的玄瓷茶盏饮了一口,微笑问道,“哦,王公子如何知道是朕?” 王颐微笑道,“圣人说笑了。这重芳楼瞧着虽不显,上下却驻守着近百名身手不凡的侍卫,圣人身边的便是区区一名内侍也有着不凡风采,草民自然是不会错认的。” 姬泽闻言微微一笑,抬头仔细打量着王颐,王颐一身白裳,洁白不染,犹如一只湖水中闲云漫步的孤鹤,赞道,“太原王氏的嫡长子,姿容端正,博学多才,被称为王氏玉树,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颐谦逊道,“圣人谬赞了!王某虽略有一些薄名,但在圣人面前,不过是一介白身罢了!” “王公子这话着实谦逊了,”姬泽微微一笑,“这话若是让大周百姓们听着,怕是不依的。朕的大周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以一身官职,换取王公子这一介白身身份呢!” 名门世家在这个世界中传承了千百年。历经朝代更迭,亦不褪色。弘阳六年,太宗皇帝命群臣排《氏族志》,百官商定氏族等次,以山东崔民干为氏族第一。大周初年,朝堂勋贵百官,无不以与山东士族联姻为荣。由此可见,世族在大周官民心中的地位,太原王氏为七大“禁婚家”之意,山东世族之中顶级高门,王颐身为太原王氏这一代的嫡长子,便是一个如今的国公,等闲也比不得。 王颐肃然道,“圣人说的着实太过了。朝堂冠冕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