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要按冯族长的意思,尚公主是何等体面之事,冯飞羽却不知犯了哪根牛筋,硬是不同意。就是不娶公主,前线大好兵权,也不该让出去啊。这要是自己儿子发昏,冯族长真得教他个明白,奈何冯飞羽不是他儿子,只是他侄子。而且,冯氏族中对冯飞羽没啥恩情,好在,幸而当初是冯族长向世子举荐了冯飞羽,冯飞羽由此一飞冲天,还会给他这位族长大伯几分颜面。话说回来,冯氏家族中,也就是他这个做族长的大伯能絮叨冯飞羽几句,还不敢说重了。就这么,还得时时安慰那不成器的弟弟,不然,弟弟得给冯飞羽吓出毛病来。 一想族里这些糟心事,冯族长就觉着家族前路一片灰暗,年都没有过好。 同样年没过好的是靖江王。 靖江王恨的呀,一个冬天就给闽王方面两封告靖江王书气得老十岁,如今瞧着,靖江王精神头似都不比从前了。靖江王不是个糊涂人哪,这等年岁,一辈子看够了阴谋诡计,何况,只要是长眼的,谁看不出这是闽王在离间他们君臣呢。可是,就是这样明晃晃的离间,冯飞羽仍是走到了卸职归家这一步。 冯飞羽忠乎?不忠乎? 靖江王揣摩人心揣摩了一辈子,冯飞羽不忠,焉何敢卸职回靖江,冯飞羽忠,焉何会卸职置前线于险地。 其实,靖江王这么想了,就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冯飞羽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冯飞羽委实太不识抬举,太不给君王面子。依冯飞羽的眼力,难道看不出闽王是在离间他们君臣,只要是明白人,必要剖心以表忠贞的。哪个似冯飞羽,倒借此威胁朝廷。哼,难道他冯飞羽觉着,没了他冯飞羽,天就要塌了不成? 也就是年轻人会这样想吧,有一二成绩,便觉着世间容不下他们了。 他们不明白,再重要的人,没了,日子一样过。 靖江王苍老的眼睛望向窗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时入神。邱侧妃捧着炖盅进来时,道,“陛下累了就略歇一歇,年下都是琐事,也不急的。” 靖江王推开折子,道,“老了。” “老话说的好,人生七十才开始,陛下正当年,就说老了。”邱侧妃笑着把炖盅奉上,自己就坐靖江王身畔,道,“新炖的燕窝,陛下尝尝。”让靖江王用燕窝,自己替靖江王收拾案上的折子。 甭看闽王拿靖江王偏宠邱侧妃的事说了一回,令邱侧妃大为光火,颜面全无,但,这样的告靖江王书离间得了冯飞羽与靖江王,却是未能影响靖江王与邱侧妃的感情。邱侧妃手脚俐落将案间笔墨收拾整齐,只是扫过最上一本折子时多留意了几眼,单独留出来,待靖江王用过燕窝后方道,“年节赏赐,陛下怎么将冯将军的份划去了呢?” 靖江王接过邱侧妃递过的罗帕擦擦唇角,道,“天下皆知朕亏待他冯飞羽,朕便亏待给天下看看。” 邱侧妃一向不喜世子太孙系,但不得不说这女人脑筋一向清醒的厉害,此际未言冯飞羽半字不是,反柔声劝道,“冯将军年轻,有些年轻人的脾气也正常,陛下为天子,心怀四海,年轻人不懂事,您多包涵些也就是了。要我说,冯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自他回王城,我妇道人家心窄,总有些不放心,便让老三多留意他,听老三说,冯将军时常去太子陵寝祭奠。冯将军啊,是个有情有义的。” 邱侧妃说的这些事,靖江王如何不知,冯飞羽既回靖江,靖江王也一直留意冯飞羽的动作,冯飞羽去太子子陵寝之事,靖江王亦颇是感慨,感慨冯飞羽怎么就生了幅木头脑袋,你端的是朕的碗,吃的是朕的饭,要效忠的人也是朕! 不过,靖江王也得承认,自太子一去,冯飞羽在军务上的用心的确不比从前了。 邱侧妃伸手在笔架上取了支小狼毫,亲醮了墨,塞到靖江王手里,道,“陛下还是改一改,不求您厚赐冯将军,与往年一般便好。” 靖江王接了笔,转而搭在砚台畔,拉过邱侧妃的手在掌中握着,道,“朕有朕的考量。” 同床共枕大半辈子,邱侧妃略一寻思便明白了靖江王的心思,道,“陛下是想将计就计。” 靖江王倚着轻榻,道,“闽王所顾忌者,前线唯飞羽一人。今朕顺了他们的意召飞羽回来,明春闽王必有动作。这几年战事,拖得够久了,倒可借此机会一决胜负。” 邱侧妃先前说了冯飞羽不少好话,闻靖江王此言不由正色道,“此战既关乎胜负,陛下还要细与冯飞羽说明白方好。” “这是自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