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摇了摇头。 “不怨我?” 他还是摇头。 “那你想我么?” 这一刻,容萤看到他用牙咬住嘴唇,似有什么情绪快要溢出来,那双原本被她握住的手缓缓收紧。 他在强忍了许久之后,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陆阳闭着眼,眼角有浅浅的水渍。 “嗯、嗯……” 他一连应了好几次,而这些声音仿佛都是自鼻腔里发出来的。 容萤在心底里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他拂去那微不可见的湿意,随后取笑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多愁善感哦?” 算算,陆阳现在快有三十了吧? 同样是习武出身,他和爹爹有很大差别。尽管已到了和爹爹差不多的年纪,但在陆阳身上,她更多的是看到一种沧桑。一种经历过生死与红尘之后的沉淀。 提到自己的年龄,他一下子就不住声了。 容萤却没有留意到,给他理了理发丝,这才发现陆阳下巴已生出了胡渣,她拿手碰了碰,“哟,这能扎死一头牛了,难怪方才亲你的时候总觉得脸上倒疼不痒的。” 陆阳:“……” “今天留下来吧。”容萤松开他,准备去剪子,“我给你刮刮胡子,再……换身衣裳。”她嫌弃的扯了扯他衣袖,“瞧瞧你这套,也不知穿几年了,洗得毛边都出来了。” 闻言,陆阳不自在地转过身,打算推门出去,“不用,这些我回客栈去做就是。” “站住。” 容萤在背后冷声叫住他,“我和亲的理由你不想听了?” 陆阳推门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容萤登时笑嘻嘻地举起剪子,“来来来,咱们先刮胡子!” “……”他不经意朝房梁上望了一望,随后默默地低头出去了。 这个别扭的老男人…… 容萤把剪刀搁下,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她坐回桌边,懒懒地趴在上面,伸手转动杯盏。 算了算了,还是别把他逼得太紧。 看陆阳今天这个样子,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容萤舒展了一下身子,忽然站起来往外走。 阳光正好,照得枝头绿叶一片灿烂的金黄,她抬手在额间遮了遮,随后慢条斯理地玩自己的指甲,“下来吧,听墙角还听上瘾了?” 头顶上有轻风划过,树梢微微一晃,一人旋身落下,悠悠将手中宝刀抱入怀里。 “从前怕死,求着嚷着让我保护你,现在倒好,我成了听墙角的了?不带你这样过河拆桥的。” 容萤把十指摊开,细细琢磨上头的蔻丹,“什么话,我这是为了你好,怕你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声音。”她挑挑眉,笑容暧昧,“长了针耳可怎么办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岳泽皱紧眉头,“我从来只听过针眼,还没听说过针耳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 他不以为意,拿刀柄轻轻戳了戳她胳膊,“你怎么想的,真要把这事告诉他?” “当然不告诉他。”容萤想都没想就回答,“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拦着我,没准儿还会自己上来插一脚。” 岳泽提醒:“可他现在也一样拦着你。” 容萤冲他翻了个白眼,“那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么,谁让他认识钱飞英,这个姓钱的又是个大嘴巴,舌头比裹脚布还长,逮谁就说。” 后者冷哼一声,那模样似是不信她,“你说得倒是好听,没准儿一回头就见色忘利了,让陆阳多问几回,你就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 “不会的。”容萤呵呵直笑,“我有那么不靠谱么?” “说不好。” 岳泽别过脸,心底有些许不是滋味,他终究问道:“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如今他身上有的,我也有,你怎么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哟,这可不一定。”容萤捻起一缕秀发,在手指上绕圈,“我就看上他老,你有他老吗?” “你……”岳泽被她堵得说不出话,龇着牙低低道,“一根筋!” 说完,便愤愤不平地走了。 容萤歪在栏杆上望着他,只觉这太阳晒得人颇为舒服,索性躺了上去,美滋滋地睡了个午觉。 镇州城中,一处僻静的民房内。 阳光透过窗落在墨迹未干的信纸上,岳泽大步进去,里面的人刚搁下笔,抬眼朝他一望,唇边便浮起了微笑。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多陪陪她么?” “她有人陪,犯不着我。” 听他语气惆怅,裴天儒顾不得收好信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