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程不远,一日就到达了王宫。本想先整装一番再去面圣,但一到宫门就看见倇老的小徒孙在那处候着,神情焦急来回踱步。 不必言语,看表情就知道不好,他们几乎是奔着去主公寝室的,这回恩公没有什么救人如火的模样,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许忠怀察觉不对,他这个不通医术的人跑快有何用,于是就转头把恩公扛起,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 到寝殿外,所有下人都跪着,低头肃穆,面露忧愁。都在做些什么?是在咒主公吗?他看了不禁有些恼怒,遣了小徒孙传话要大家都散了。 倇老候在门外,一见着他们就迎了过去,看了恩公突然勃然大怒说道:「胡闹!你们说那侠医就这脣红齿白的少年?看来连毛都没长齐!」 许忠怀没空理会倇老,连忙拦住倇老的干扰动作,开了殿门,让恩公先走进去。恩公只是笑,还在倇老面前做了个鬼脸。 寝殿大门一开,主公就端端正正坐在榻上,闔着眼,岿然不动,身上穿着暗色的常服,脸上毫无血色。仍旧是身为君王的模样,傲立着如永垂不朽的远山,他本该如此光亮明媚,可日落之后,他就成了远方一片墨色。 他端坐在那儿,却没人不知晓那座远山即将崩塌。人称帝王归天为崩殂,崩这个字用的确实不错。 「主公听到你这浑小子要回来,怕自己一睡不醒,于是就一直坐着。」倇老愤恨说着,却是满满的心疼。「不知靠什么撑着,分明已经没有意识了。」 单单看了一眼主公顽强的模样,许忠怀已忍受不住泪流双颊。 恩公不疾不徐的靠近,调笑似的凑近看了主公脸色,然后伸出自己一根手指,轻轻一碰,傲立的远山就这样崩于前,直接倾倒下去,发出微妙的撞击声。人倒入床能有多大声响?可听在臣子们耳中却是极度刺耳,御医还没反应过来要动作,外头重重侍卫已是剑拔弩张了。 「恩公!」许忠怀还是相信恩公的,但没能原谅他对主公如此不温柔。 「急什么?目前还死不了。」面对重重威胁,恩公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只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诊了脉,后是抬手按了主公两处穴道。主公突然睁眼,喷了一口血,恩公早就料到似的避开了喷射轨径。 「你做什么?」这什么疗法?倇老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既是不懂就会恐惧,他连忙喝斥道,却被许忠怀拦了下来。 然而主公却是悠悠转醒,胸口哽着的痛楚也缓和许多。主公看着眼前少年,又看着许忠怀,扫过现场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可令人心痛的是,怎么眼前这个少年和忠怀的嘴都是如此红肿呢?不是不理解的,但主公还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往那处想。 「捞月侠医……是吗?」主公啟唇缓慢说着,嘴上还残着血跡。 「正是。」 一般人面圣都是要叩拜然后用臣、用奴、用草民、用属下称呼自己,唯独这少年不卑不亢,彷彿跟这天子列于同等地位,在别人看来是极其轻蔑不敬,许忠怀更是皱紧了眉头。 「放肆!」倇老大吼着。 「老人家!这里有病人也不知道要清静,你若再开口一次,我就不医了。」有技术就是嚣张,恩公笑着说。 倇老就算不堵住嘴,许忠怀也紧扒着不放了,搞得手心里都是老人家恶言相向的口水。 「寡人如何?儘可直言。」主公语气温润,眼神却仍凛冽如君王该有的模样,彷彿没有半点惧怕,就算命不久矣,也只是天对他这个天子的召唤,神圣无比、高尚无比。 「自己如何,难道不知道吗?」恩公只是冷笑着说。 「也是。」主公神情淡然,对恩公的不敬倒是没什么反感。 「也不是没得救,只是这后果你可以承担吗?」恩公始终笑着。 「没有什么事比主公性命更重要的!」忠犬急了,拉着恩公的衣袍呜咽哀号。 恩公转头看着许忠怀,眼神却是万仞寒冰。 「姑且说说吧!」主公依旧淡然。 恩公把眼神离了许忠怀,冷冷地扫过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