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她的身边,“夫妻一场过得不痛不痒,我也不要求你葬进我们家祖坟,你心上人是谁?让他把你带走。” 陈夫人闭上了眼睛,带不走。她带不走我。 “我若是男子便好了,也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自由。” “下辈子吧。” 莲香红着眼睛给她熬药,平日里那些被她关照过的下人们也围在卧房门口,不敢进,只偷偷的看。 陈夫人软软的躺在靠枕上,脸色苍白如纸。 陈平之端来药碗,凉了凉汤药,他还是头一次要为陈夫人药喝。 她扭开了头,抗拒的说:“不了,喝了一辈子的药,骨头都喝的有药味,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都到了这地步,多一碗药,少一碗药,已经没什么作用。 陈平之随了她的心愿,放下了药碗。 陈夫人挥了挥手,让大家都离开,“我想睡一会儿。” 她不想让人看着自己断气的那一瞬间,死亡是一件适合孤零零面对的事。 陈平之眼帘垂下,站起身来,从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弱而且颓废。 众人散去,屋子终于空了下来。外边暴雨倾盆,不断地洗刷着窗面。 陈夫人挣扎着起身,开始梳妆。临到此时,她的精神竟然好了一些,可以勉强下床了。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闪电映着雨珠,像一条条雪白的锁链,她却在这铺天盖地的锁链之中,感觉到久违的自由。 她心知自己是回光返照,用最后的力气换了干净的衣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想了想,并没有插簪子。 看着铜镜当中的自己,全然陌生。 “凌烟,若你见了我恐怕也认不出来。” “凌烟,不要再来见我了,和你的夫婿好好过完这一生吧,做你尊贵的公主殿下。” “凌烟,若有下辈子……” 她们两个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一个是男人,哪怕两个人都是男人,也好过现在受人安排。 她一张口,吐了满铜镜的血,手一滑推翻了桌面上的铜镜摔的啪啪响。 一只守在屋外边的陈平之听见动静,立刻冲了回去。 屋子里,陈夫人正穿着平日里最爱的素服,未着珠翠,安安静静地伏在香案旁,似乎睡着了。 陈平之有种不好的预感,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女子面容如生,躯体却已经凉掉。 陈平之愣了愣,手有些发抖,犹豫了半晌去探她的鼻息,却又不敢确认,最终只落在她的青丝上。 “其实我都预料到了,今天大限将至,可我提前知道怎么还这么难受?” “老爷,这里有封信。”莲香红着眼眶,将桌上的一张信笺递给他。 陈平之展开,见雪白的纸面上字迹娟秀,飘逸俊美,很是吃了一惊,再看书信的内容,他更是心中一震。 良久,他放下信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放声痛哭。 陈夫人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 阎良花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一个戏园喝茶。她端茶的手顿了顿,又放下,最终只能一声叹息。世间最催人老的就是情,情重压身。 她这厢出神,戏台上的花旦仍在痴痴怨怨地唱着鹊桥仙—— “吾乃织女是也。蒙上帝玉敕,与牛郎结为天上夫妇。年年七夕,渡河相见。今乃下界天宝十载,七月七夕。你看明河无浪,乌鹊将填……”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旁边桌边有位年轻公子手握折扇,说:“陈兄与陈夫人应当也是如此吧。” 阎良花苦笑了一下,将碗里剩下的一点茶饮尽,顺嘴接了一句:“然而世上没有鹊桥,一旦分离了,就是永别。” 陈非一死,今晚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那公子看向阎良花,眼神陌生,但优雅的点头,表示礼节。 一曲唱罢,阎良花也听得有些腻了,紧了紧披风,留下赏银,出了戏园。因为听戏只是心血来潮,所以她并未带丫鬟跟随,只是只身前来。 这个春终究是过去,街道烤得慌,人面庞生疼。 阎良花只在街边走了几步,远处突然马蹄声声,奔来一队人马。 这群人黑衣黑裤,似乎有什么急事,阎良花下意识地避让到一旁,谁知他们在路过的一瞬间,硬生生转了个弯,将她拦腰抱上马车。 阎良花有些错愕,为首的人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将她往里面一扔,便放下车帘,疾驶而去。 马车内的人更是眼疾手快,一人勒住她的脖子,一人往她嘴里塞布条,看来是早有准备。阎良花的手摸上靴子里的匕首,却被一道雪白的刀刃架住脖子,呵斥道:“别动,不然人头不保。”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