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为慎重之故。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宫中俱是贵人,又岂可犯险呢?即使其不过一时冲动,但失足便成千古恨,纵然事后忏悔,亦是悔之不及了。” 皇后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声:“危言耸听……”太医院挑选太医当然不是这样来挑的,不用民间医者,大部分还是怕他们医术不精,或者不懂规矩,把外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来。若说到医德什么的——那宫里有些个嫔妃小病拖成大病,或有些宫人病了却不得医治,又是怎么回事呢? 太后闭紧了嘴唇。她保养得虽好,但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这几个月来既为了于思睿之事心焦,又自己也得了疟疾,身体有所亏损,因此原本看起来还丰润的脸颊已经消瘦了一些,就露出了嘴角两条锋利的法令纹,这样沉下脸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阴沉:“如此,可见皇帝周到。”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桃华的话她听得再明白不过,这分明就是威胁:倘若她不高兴了,完全有办法弄死人! 太后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叫人把桃华拖出去打死,然而这念头只是微微一动,就被她压了下去。桃华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称赞太医有德,皇帝稳妥,没有半个字是犯了规矩的,纵然她是太后,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拖出去…… “你说得不错……”太后终于垂下眼皮,淡淡地道,“太医院的人,到底还是尽心的。” 桃华稍稍动了动身子。或许是寿仙宫里的炭盆烧得太旺,她后背上已经被汗水浸透,里衣全部粘在了身上,极不舒服:“太后说的是。其实医者大都是愿意尽心尽力去为病人诊治的,只是有些病在能力之外,非不为也,乃不能也。” 太后冷冷地注视着地面,没有说话。大殿之内又是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皇后左看看右看看,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纵然再是愚笨,她也听出了桃华话中的意思,知道太后是绝不可能冒着于思睿被害死的危险将桃华娶进承恩伯府了。 “母后这里今日倒热闹。”殿外传来皇帝的声音,他穿着一身天青色袍子悠然进门,身后跟着杜太监,手里抱了两个花瓶,“看来朕来得不巧了。” 桃华拉了惊呆的曹氏一把,一起跪了下去,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松了口气。太后看着她身姿笔挺稳稳当当地坐着,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拳,她恐怕就会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了。这可不是她前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她的生死完全可以由某些人一言以定。 皇帝的出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太后抬了抬眼皮,脸上已经换了笑容:“皇帝怎么来了?” “起来吧。”皇帝随意向地上的两个人摆了摆手,随即示意杜太监将两个花瓶小心翼翼放下,“今日在书房看见花房送了蜡梅来,想起这对瓶子插花应该不错,就给母后送过来了。” 这对联珠瓶是太后最喜欢的哥窑青瓷,上头的冰裂纹清晰美观,一抹青色如冰似玉,长颈细腰,用来插什么花都好看。太后虽则满腹怒火,但看见这双瓶子脸色也不由得和缓了些,摆手叫宫人接过去:“皇帝费心了。” 皇帝笑了笑:“母后喜欢,就是这对瓶子的造化了。”说着,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曹氏,“这是——” “是蒋氏的母亲。”太后此刻已经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又恢复了一贯的雍容模样,只有嘴角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暴露了她的内心。 “哦——”皇帝对重新行礼的曹氏摆了摆手,“母后宣蒋氏来,可是有什么不自在?”说着,皇帝不等太后答话便对桃华看了一眼,“自从上次染疫之后,太后身子一直有些虚,你既来了,正好再给太后把把脉。” 太后的嘴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线。没错,皇帝不久前才因蒋氏治疫有功而赏了她,这其中还包括蒋氏治好了她,倘若这时候她处置蒋氏,能有什么好名声?太后可不像如同前朝的戾帝一样,死后在谥号里添了那么一个刻薄的字。 “是。”桃华顺势上前,给太后诊了两手脉象,又请看了舌苔和眼睑,询问了贴身宫人一番,这才道,“太后疫症虽好,但疟疾之症甚损精血。太后毕竟有了年岁,虽则调养当宜,但恢复起来也要慢上许多。如今用的方子并没错,但除药补食补之外,太后还宜时常去园中走动走动,略晒晒阳光,对身子大有裨益。”太后病愈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宫人们生怕她体弱受凉,简直恨不得连门窗都不让透点风进来,更不必说出去走动了,因此这几个月,竟是根本没有迈出殿门一步。 太后心里有气,也没有好好听桃华说些什么。皇帝既然已经来了,她也没法再对桃华当场做些什么,只得又叫人拿于思睿的药方来,让桃华在上头添减了些,这才叫宫人将桃华和曹氏送了出去。 皇后憋了一肚子气,至此实在忍不住了,见桃华已经退了出去,皇帝却还没走,便似笑非笑地道:“皇上今儿倒不忙?” 皇帝也同样似笑非笑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