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法厉声质问,“什么人?” 怀觉松开罗十月,“坐着别动,等贫僧回来。” 掀开车帘,原来是有人拦路。 来人一身烟霞广袖袍,发束高冠,眉目冷冽勾入鬓角,白面丹唇,说不清的冷艳逼人。倘若换一身女装想必也无人会怀疑他是男儿身。怀觉放下身后的车帘,将罗十月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阁下有何见教?” 天音负手立于马前,下巴微扬,目中无人的做派,“见教没有,倒是人丢了一个。” 怀觉微笑,“丢人便去寻,怎么倒来拦在下的车马?”随后吩咐怀法,“接着赶路。” 天音哪里肯依?马蹄方抬,天音忽然抬臂,掌心拍在马面上。马面吃痛,立时嘶鸣,“咴~~~~”前蹄高高蹬起,拱得车身高扬。 怀法虽是吃素的,可却也不是一般人。双脚蹬地而起,将那躁动的马一掌按下,“阁下若是想找茬打架,恕不奉陪!” “偷了人便想走,哪那么容易!”天音怒上心头,两袖大张,鼓风而动,“罗十月,你出是不出来?别以为本公子不识得这俩短毛儿是谁!” 短毛儿? 怀法气势内敛,随之亮了兵器,与天音相对而立。 听这声音,车内的十月却一惊。连忙撑起身子,掀帘出去,“天音住手!” “舍得出来了,下车!” 怀觉将她拉住。都想什么呢?他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地跑来,吃了多日辣食,好不容易才寻得的人,凭什么拱手相让?可在他开口之前,十月先挣开了他的手,十月低音道,“他知道你身份,你也不是冲动的人。这里是茕川,你出了什么事产生的后果谁都担待不起,先让我下去。” “贫僧就问一句,你当真要嫁人?” “...我一个废人,嫁谁谁倒霉。你回鄄京吧,等我养好伤,说不定哪天就去跟你蹭吃蹭喝了。”十月堆起一个浅显的笑,“我走了,小昭哥哥。” 怀觉眼看着她下了自己的马车,朝那人走去,只觉得异常碍眼。 天音鼻子里哼气,见她走近了,蛮横的将人拽过去,“大汤的人在这里不受欢迎,本公子没准备你的那一份喜酒,你还是趁早哪来的回哪去吧。” 惹得十月恼怒不已,却也不想发作,头也不回地随着天音离开了怀觉的视线。 天幕阴沉,积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芜水虽冬无雪,但有着透骨的湿冷,这种冷钻进骨子里,叫北方来的人承受不住。 怀法收起断月刀,几滴雨水落在了额头上。他伸手模棱两下,雨丝便细细密密地下起来,“主上,下雨了。淋病了不划算,先回客栈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拜不了堂。” 话糙理不糙。 怀觉瞧他一眼,撩了袍子重新踏上马车,“朕可从来没有空手返京的打算。” 马车在冬雨里跑的飞快,怀觉在车中闭目养神。 国君的赐婚旨意是在十月丢剑的时候送达了国师府,可国师府上下都找不到罗十月。 天音早就知道她不愿意嫁,以前他把亲事挂在嘴上,她只当是打打闹闹的戏言,他也觉得无可厚非,反正自己的心意已经说给她听了,信不信是她的事。可鄄京的事了结之后,他才明白成亲这个事儿只有自己一个人上赶着行不通,因为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天音的想法很直接,罗十月不当回事,那他再找一个热衷此事的人来促成,所以在回了茕川之后,他首先做的就是向师父求亲。师父答应得很爽快,天音心底着实开心了一下,只要师父不反对,罗十月的意见都不重要。 从小到大,天音头一回觉得固执严苛的师父办了件好事。 可她却在这个接旨的空当不见了人影,把一大票人晾在这里,叫他难堪。 天音气性高,一路与她赌气,走得极快。十月不去管他,自己撑着慢腾腾地走在后头。身体上疼痛难忍,加之满腹的心事,她自己尚且顾不了自己,有何能力再去疏导天音的不快。 天上细雨密集,这荒郊野外无遮挡,毛料的大氅吸了雨水,又沉又湿,十月内外湿了个透,捏一把能掐出水来。风吹无遮挡,她冷得手脚麻木,腿都要迈不动,大氅虽湿,可脱下这大氅更冷。 雨势加大,雨水带着刺骨冰凉浇在头顶上,罗十月头发一阵阵发麻,拖着冻僵的双腿缓步挪动。 天音也湿透了,步伐依旧如飞,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水雾迷蒙,十月眼前出现了重影,忽然眼前一黑,便神志不清栽倒在地。 天音揣着火气走了很久,冷静些许,却发现身后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回头发现不见了罗十月人影,火气更盛。他以为十月耍把戏,半途跑了。谁知等他冒雨追回去半里,才发现她倒在枯草地上,被冷雨浇了好长时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