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最大的同源米行不能沾。莫向南是个极谨慎之人,他探听得来的消息绝少有偏差。他说同源米行插入了官中之手,行事极大,背里却十分隐秘,很难对付。莫向南说这番话时仍有忌惮,看来是与同源米行交过手,主动退避三舍。齐天睿知道莫向南最忌与官中、宦门瓜葛,与他已是异姓兄弟都不曾登门齐府道贺,遂他不曾追问,直到后来烟消云散,莫向南才道出那背后的支撑正是转运史韩俭行。 韩荣德是转运使韩俭行的膝下独子,珍爱异常,却也深知他几斤几两,眷了个差事从未当真干过什么。难不成这几年过去,终是觉得儿子可用,这一桩官商勾结的大买卖竟是将他放了进去?齐天睿有些难以置信,朝廷三令五申、严刑约束,不许在官从商、官商勾结,韩俭行做江淮转运使多年,后升任都转运使,在江南一代可谓得是个大人物,即便一手遮天也懂得铤而走险需谨慎行事,何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转念又一想,人家毕竟是亲父子,总要子承父业,否则韩荣德那大笔的银钱是何来路?若果然如此,此事败落就是早晚的事,到时候韩俭行削官事小,恐有抄家之祸、牢狱之灾。 如今是云雾皆深又事不关己,齐天睿全无探究的兴趣,只是柳眉与千落相好,如今破了身,旁人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若韩荣德真是财大气粗,一幢别宅也能安身,若是钱多了人飘飘然然不识旧好,柳眉恐是落得凄凉。齐天睿不曾将这深里说给千落,只想着若真有那一天,他不过多出些银钱也将柳眉养下便是。 吃完这盅茶,齐天睿正是想着可是该起身,正巧千落也惦记着他,匆匆回来安置。两人相别,齐天睿说回府过年初六之后方得空儿。千落问往年都是初三,今年怎的成了初六?这一问,齐天睿笑,想说要在我宅子里设宴给我那媳妇和从夕兄私会,想了又想到底难出口。 下了楼,石忠儿牵了马过来,齐天睿瞧了一眼,“这是往哪儿疯去了,跑得红头涨脸的?” 石忠儿也不应,扶了齐天睿上马牵了就往外走,直到除了落仪苑的大门又走到巷子僻静之处,才回头道,“爷,出事了!” “怎的了?” “您瞧这个!”说着石忠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套出个丝绸帕子包裹的漆木盒子,“我认得是府里的东西,您看看可是不是?” 齐天睿打开一瞧,吃了一惊,“哪儿得的?” “万家当铺。”石忠儿抹了把额头的汗,“我今儿应您的吩咐去督万继登记兑当,大都是些不值钱的衣袄,古董就那一把壶,首饰就两只银镯子、一只金凤钗。上回跟着柜上一道预备您的聘礼我见过这个,我问他怎么得的,他说是几日前一个男人送来当的。万继当下就认得这是老货,更知道那上头的猫眼绿值大银子,瞧那人一身布衣打扮只当是他偷来的,就压到了二百两的价,当时那汉子就懵了,似是不曾料到能值这么些,急着点头,接了就走,连那当票都落在柜上,万继叫他才拿了去。万继当时就笃定这是来销赃的,死当一个。” 齐天睿听得云里雾里,简直不能信。这金凤是他亲自送到宁家门上的彩礼,记得当时迎娶之时,宁家原封不动地把所有的礼箱都重抬了出来,连那上头的喜封都不曾拆过,绝不可能掉包!更况,宁家虽过得拮据,一家人却是心高气傲,就是真揭不开锅要用彩礼,明着收下就是,何必只压下几件首饰?那金锭银子岂不更便宜?待娶进府门,那礼箱便连同新娘子一起安置上了楼,难不成是有手贱的丫头偷了去?奇了,偷旁的也罢了,齐府里头还有不认得这金凤的?除非…… “爷,”石忠儿察辨真颜色,“您看……” “先搁我这儿。”刚要驱马,齐天睿忽地又顿住,将手中的包裹扔回石忠儿怀里,“拿回去,与其他当物一起并入九州行。” “啊?”石忠儿惊道,“这就是个死当,爷您还指望能有人来赎,抓个现形?” 齐天睿并不理会,“石忠儿,派人看紧绵月那丫头,这几日不许她私相传信!”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