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语戳痛了闵夫人,“她当家?除非我死了!我就是死了也容不得她给我齐家祭祀!” “姐姐何苦说得这么绝?已然进了门,势头已去,还屏着这口气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认亲那日我们老太太搂着她哭成了个泪人儿,那边儿大太太也说她长得像。你说说,我日日瞧着,心里能不气?头几日汤水都咽不下去。”闵夫人说着眼圈儿红,圆圆的身子都发颤。 “既如此,就该早做打算!”钱夫人脸上的颜色也冷了下来,“你就是性子太绵软,你们老爷已经走了还丢下这么个蝎子尾巴膈应你,若是换了我,横竖不能依!她有闺女不嫌脸皮儿贱,咱是儿子,怕什么?拦不住进门,就让那丫头怎么进来,怎么出去!你这一辈子窝囊在她手里,咱们不过是败败她闺女的名节,又算得什么!” 闵夫人从小就不如妹妹有主意,这一听,正合自己的心思,“我也是这打算!怎能容她给我齐家传后呢!这两年在身边绝不会让她好过,更况,睿儿也是这意思。”说着闵夫人凑到钱夫人耳边一五一十地把休书一事说了个齐全。 钱夫人听着听着,眉眼上渐渐弯出了笑,只是口中却并不以为然,“你娘儿两个算是仁义了,还保她清白。” 闵夫人圆圆的身子托在炕桌上,瞧着小妹话留半句的神情,不大明白。 钱夫人嘴角轻轻一撇,“若依了我,进了我儿子的门,还留她清白做什么?横竖不留后便是。” 闵夫人这才明白那话中的意思,摇摇头,“男人都是些偷腥的。睿儿虽说是见过世面,可毕竟年纪轻,那丫头又生了个好模样,洞房那天我就怕那销金帐里已然前功尽弃,有休书又如何?儿子若是再被人家迷了去,我才是哭皇天无泪!” 看姐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惊,钱夫人也是心疼,“你放心,睿儿是个孝顺孩子。如今又成了气候,统共就这一个娘,他还能不供着?我也是想给你出口恶气,咱们都是女人,赌气如何抵得伤心?清清白白的,你娘儿两个不理不睬,人家也乐得走,到时候再闹起来,非弄个和离,各打五十大板,你齐府也是颜面扫地。再者,那丫头回了娘家,不过是苦闷几日也就罢了,寡妇还能改嫁,更况一个新媳妇?” “那……你的意思是?” “女人的心都随着她的身子,心留下了,到时候一个空皮囊被扫出去,才是要了她的命。” 钱夫人自幼语声就低,这一句说出来,越发阴沉。见闵夫人锁着眉,依旧不开解,又道,“姐姐你这些年为何苦?若是心里没有你老爷,苦又从何来?” 话到此,闵夫人才算是明白,心里却仍有些放不在,“若是……天睿也上了心,那可……” “你也说了,哪个男人不偷腥?天睿这些年在外头经风历雨,什么没见过?你还当是那些初识女人、离了娘子就不得活的痴情公子不成?”钱夫人嗤笑,“那啊,也就只在戏文里有。” 闵夫人闻言慢慢点点头,面上也有了笑,“这倒也是。” 姐儿两个坐着喝了一刻茶,又说起了文怡的婚事,钱夫人道,“我是怨恨姐姐你的,早先小时候天睿多疼文怡,长大定要娶她的话也不是说了一回两回,咱们也说要亲上做亲。如今倒好,亡人一句话,活人受罪。” 闵夫人赶紧搁了茶盅,“我又何尝不愿意要文怡?可你瞧瞧,这一大家子人,还有睿儿这孝子在老爷临终榻前领遗嘱,怎么驳得?” 钱夫人轻轻拨这茶盖吧,嘴角淡淡一丝笑,并不答话。闵夫人想说三年后休了莞初,你家可愿意等?可想来妹妹是个要强的人,从来都事事拿尖儿,虽说命道不济嫁了个县丞,可听说那县是宫里的贡粮产地、极肥,几次府衙要提拔那钱仰荀都不肯走。如今钱家也是大宅大院,家境富足,小妹可说得是将将享福,如何肯屈尊让女儿做续夫人?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又赔笑道,“你放心,文怡的亲事我和天睿是定要管的。那般模样人品,这金陵城里哪家子咱们都配得。” 钱夫人也展了笑,“这回来,我手上还真是有几户人家送来的帖子,想听听姐姐的意思。”说着钱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页纸张,展开来。 姐儿两个凑了一处,仔细地瞧着…… …… 难得一天得闲儿,莞初回到素芳苑便带着艾叶儿直奔赏花楼后头的小杂物耳房。这背阴处日头难得晒着,又紧挨着一间小丫头们上夜的屋子,屋中常点炉子,借了这光,耳房里头温湿正好,是一间最合适不过的阴房。腊月里头莞初就把这些时弄来的木头都存了进去,虽说一时半会儿的还不得用,可每日里来瞧瞧心里也欢喜。毕竟,这琴板难寻,齐府里头又到处都种的是富贵花草,只在靠近西院老宅子边上才存了这么几珠老白桐。腊月里连着几场雨打得枝杈乱糟糟,园子里修剪,莞初这才求着侍弄花木的妈妈们得了几根,桐枝粗壮,跟绵月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拖回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