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的宝林成衣,现在这青黄不接的落魄氛围,确实是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好赖还有个电梯,不至于爬楼梯上去。 不多时,陈昭便上了四楼,见到那位王特助,也被引到据说是总经理专用的一间老旧办公室里。 她双腿交叠,撑住下巴,望着眼前那杯浓茶冒出的热气发呆。 不知等了多久。 连耐心如她也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微响动。 门扉被推开。 陈昭霍然站起,转身,扬起标准的温和微笑。 却并不直视,只微微低垂着眼,视线所及,第一眼,看见的是对方伸来的右手。 纤细修长如白玉,连骨节也圆润,这本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如果不是那条横亘于掌纹正中心的长长伤疤太碍眼的话。 有如活生生把他右手切断的狠戾轨迹,经过时间的修补,虽然逐渐平缓成一条泛红印记,却依旧扎眼得很。 她心头倒抽一口冷气,末了,还是伸手与人交握。 “您好,我叫陈昭,耳东陈,昭然日月的昭,venus的负责人,电话里已经跟您助理说过具体情况了,您也清楚吧?” “……” 对方沉默了半晌。 办公室里静得鸦雀无声,唯独能隐约感受到,对方掌心里传来的熹微汗意。 仿佛一种僵持,又仿佛是某种无措。 许久,他说:“迟到了十分钟,对不起。” 陈昭眼睫一颤。 她突然说了句:“只有十分钟吗?” 这话太尖锐刺耳,与她这两年早已练就炉火纯青的圆滑格格不入。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陈昭松开手,在裙摆上揩了揩,又接着说两句更刺耳的:“昨天你把名字写在那,就算我不跟宋致宁说,一定也会有人查到——好吧,这点算我错,我没想到,你回来的第一件事,会是去看爷爷,结果把宋致宁也给带过去了。” 她刁难他没人搭腔。 但她一责怪自己,男人却很快接上话。 “没事,他查不……” 没等他说完。 陈昭先一步,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抬头。 不过匆匆一个对视。 她霍然伸手,有如排演了千万遍的狠而准,迎面,是一个重重耳光—— “啪”地一声,清脆,却恍如震耳欲聋。 她看着那张脸。 微微别过,久久没有转回的脸。 分明是无比熟悉的五官眉眼,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只他的右眼眉尾,却多出来一条骇人疤痕,整张脸虽平白显出三分英气,也掩盖不了,昔日那一场连环车祸留下的痕迹。 她的手发着抖。 仿佛那一巴掌的余震,更像是伤人一千,自伤一千五的“自作自受”。 分明那样生气啊。 他却依旧只是回过神来,揉揉脸颊,继而弯下下腰,轻轻将人抱住,五指深陷她发间,说一声:“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眼泪先一步来得突兀又汹涌,她觉得委屈,更觉得荒唐,于是,设想中的从容以对,都变成哽咽的控诉。 她说:“你别误会,我没消气。只是昨天我吓呆了,没来得及打,现在补上而已。非要说的话,我现在还不认识你呢。” 他说:“我知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只是有个同事闯祸了,刚巧,只有宝林能救人一命,我想你应……我想着,宝林这里应该有备用的,就过来一趟,我来了,你刚好也在,就是这样。” 钟绍齐说:“好,昭昭现在这么厉害了。” 像哄小孩。 像这两年他从没缺席过一样,夸她一句,就这样让她所有的抗拒和迁怒,都溃不成军。 陈昭终于还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而他揉揉她的头发,无论怎样的年纪,仿佛都还是许多年前,圣诞节也好,焰火会也罢,在那样的亲昵里,有无声的默契。 “我怎么会死在那一天啊,”他说,“那天是你的生日。” 如果死在那一天,你最最喜欢的生日,有很多很多美好回忆的生日,就只剩下那一天的火海冲天和惊涛骇浪,不是太可惜了吗? 所以,也不过,在她的无声哽咽里,在她耳边,落下轻轻一句。 ——“昭昭,没事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