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笑着应了声:“好。” 苏怀信看眼时辰,抬手一指街口那几株柳树,道:“我不定何时出来,你若觉得无聊,不妨四处走走,届时便在那处汇合。” 乔毓闻言颔首,目送那二人进了宁国公府,方才收敛笑意,叫丹霞转身,在长安城中闲逛。 到了现在,她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去卫国公府看看呢? 生的像,又姓乔,对于荆州这地界又有感触,若说同乔家没关系,乔毓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偌大长安,根本就没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若是个被养在外边儿的外室女,贸然登门,那才叫人窘迫呢。 再则,即便不是外室女,只瞧这张脸,怕又要惹出事端来。 好容易寻到的线索,又绕到了原先那个死胡同。 乔毓想到此处,便有些心灰意冷,也不催促丹霞,闷头走了许久,再抬首时,却见夕阳西下,暮色已起,举目四顾,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 远处有车马辘辘而来,她微微收紧缰绳,叫丹霞往边上靠了靠,却见那马车到近前后,竟停住了。 乔毓心下微奇,下意识抬头看,却听马车内传来几声勉力抑制住的咳嗽,须臾,那车帘被人掀起来了。 那郎君生的极为俊秀,相貌温润,眉眼柔和,只是难掩病气,面颊清癯,没几分血色。 至于年岁,说是二十七八也有,说是三十上下也不奇怪,他身上那股玉石般的敛和从容,叫人一时拿捏不准他的年岁。 “小娘子,天很快便要黑了,”那郎君开口道:“早些回家去吧。” 乔毓听得怔住,透过帷帽前的轻纱看见他面容,不知怎么,心里忽然难过起来,嘴唇一动,泪珠滚滚落下。 那郎君见她不语,也不介意,温和道:“难道是迷路了?你住在哪儿?我叫人送你回去。” 乔毓心神不属,下意识道:“在……永昌坊。” “永昌坊?看来你走的很远,竟到了修德坊,”那郎君笑了笑,道:“再过一个时辰,宵禁便要开始了。江辽,你送她回去吧。” 侍从中有人应声,旋即出队,向乔毓颔首道:“小娘子,咱们走吧,再晚便要迟了。” 乔毓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搅乱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艰涩的道了句谢,调转马头,同江辽一道往回走。 有人低问道:“侯爷,你认识那小娘子吗?” “她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郎君静静目送两人离去,直到那背影消失,方才将车帘放下,声音低不可闻道:“也不知怎么,方才见她垂头丧气的,便忍不住想同她说说话。” 没人听见他后边这句话,而他也不打算再重复,只合上眼,抑制住心头哀恸,轻轻道:“走吧。” …… 修德坊正处于长安西北角,想再回到永昌坊,的确要绕行很远。 乔毓手中捏着缰绳,心思却不知飞到哪边去了,闷头前行,一言不发。 江辽也没有主动开口。 半晌,乔毓方才道:“你家郎君是谁?叫我知道,改日也好登门致谢。” 江辽道:“朱虚侯,便是我家郎君。” 朱虚侯。 有些陌生的称呼。 但人却隐隐觉得熟悉。 乔毓心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扯乱的毛线,寻不出个头绪来。 她无声的叹口气,目光随意的往四处瞧,却在望见远处那方红墙与高耸城楼时,倏然僵住了。 她抬手去指,声音微颤:“那是什么地方?” 江辽顺势去看,神情微怔,并不直言,却道:“怎么了?” 乔毓只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向外奔涌,几乎抑制不住心头激动:“我去过那儿!” 江辽失笑道:“这怎么可能?” 乔毓无言以对,心脏却跳的飞快。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是只记得那些曾经带给自己强烈感情的人与事。 那些过往的记忆在她的血液中静静流淌,等待着某一日被唤醒,再一次翻涌奔腾。 “……现在,”乔毓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道:“现在是什么年号?” 江辽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却还是道:“武德九年,圣上登基称帝,次年正月,改年号为贞观。” 暮色渐起,帷帽前的轻纱被晚风吹起,轻轻飘拂。 乔毓的气息也有些乱了,夕阳余晖之中,她回首去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