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潇潇,常山王妃面色冷凝,见是小妹来了,方才柔和了神色,笑着反问:“能有什么事儿?” 乔毓见她露出笑容来,心便安了:“阿娘呢?” “吃了晚膳,阿娘便睡下了,”常山王妃道:“这种小场面,吓不住她的。” 乔毓“嗯”了一声,目光在院子里一转,忽然瞥见角落里的卢夫人了,比起早先的端庄典雅,她鬓发微乱,颇显狼狈,脸上还残留着一个掌印,倒像是被谁打过似的。 “我打的。”常山王妃注意到她目光,淡淡道:“我以为他们做这些事之前,应该有失败的准备才是,没想到世家贵妇的气度与胆识,并不比屠户的后代多。” 乔毓听姐姐提起祖上出身,便知道卢夫人八成是以此取笑过,暗自摇头,道:“她怎么没走?我以为一闹起来,她就先行离开了呢。” “今晚长安怕是乱成了一锅粥,贸然出去反倒麻烦,”常山王妃目光微凝,轻轻摇头道:“她怕死,当然是呆在这里,静待天亮为上。”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乔毓便有点困了,常山王妃心疼她,摸了摸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嘱咐道:“先把头发擦干再睡觉,不然要头疼的,知不知道?” 乔毓“嗯”了一声,又道:“姐姐不去睡吗?” 常山王妃道:“我等长安城来人通报消息,我再去睡。” “大局已定,何必在这儿苦熬,”她心疼小妹,乔毓也心疼姐姐,闻言劝道:“叫乔南在这儿等吧。” 乔南:“????” “怎么,”乔毓斜着眼看他:“你不乐意?” 乔南屈服于乔大锤的淫威之下,蔫蔫道:“怎么会呢。” …… 长安的信使赶到乔家庄园时,已经过了午夜,遍地安宁。 这场深秋时节的夜雨从淅淅沥沥转为滂沱大雨,也冲掉了地上残留的最后一丝痕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整宿都没合眼,茫然无知的一夜好眠,但无论如何,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 章太后死了,荆王夫妻也死了,这对于太上皇而言,无疑是个异常沉重的打击,原本就饱受疾病摧残的身体,坏的更厉害了。 皇帝亲自往大安宫去,劝慰他道:“逆贼凶残,泯灭人性,竟杀进大安宫里来了,太后为国奉身,不曾惜命,荆王夫妻更是刚烈殉国,朕实在动容……” 太上皇听他这样颠倒黑白,怒的几欲吐血,想要痛骂他几句,不知怎么,却说不出口。 他忽然觉得很累了,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半晌,紧闭的眼眸里忽然涌出泪来,断断续续道:“荆王……良善……无罪,他也是……你的弟弟,你这样……狠辣无情,焉知不会……报应在……后世子孙上吗?” “今后的事情,有谁能知道呢,”皇帝的眸光微沉,却淡淡道:“荆王无罪吗?或许是吧,但一旦此事功成,他便是大唐的新君,他默许了一切的发生,也即将享受最终的果实,那朕觉得,他死得不冤。” “随你……去吧,”太上皇艰难的摆了摆手,老泪纵横道:“为了这……个位子,死了多少人,离散了……多少骨肉!” 他其实已经很老了。 皇帝看着太上皇花白的头发与无神的双眼,忽然间有些难过。 不是为了所谓的父子之情,而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英雄一世的君主,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握不住刀。 他的后代子孙或许也会如同今日一样,为权位斗争流血,最终胜出的那个人,会踏着其余人的血泪,登上至尊之位。 皇帝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道:“荆王这个封号不好,朕会将其改为卫王,叫世子承袭卫王号。” 太上皇看久久的看着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半晌过去,终于道:“知道了。” …… 如果说章太后与荆王夫妻的死,还有那么一层遮羞布的话,那五姓七望等世家与景从宗亲高门,却是连半分颜面都没能留下。 皇帝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一个五姓七望主动撞上门来的好机会,第二日便降旨道:“尔等食君之禄,竟有弑君之念,此非人臣之所为!更不必说尔等久居地方,勾结士绅,内部通婚,自成一系,屡有妄念!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复汉室陵邑制度,迁五姓七望于献陵侧,世代长居此地,更勿复还!” 任何一个有作为的皇帝,都难以容忍有什么东西长久的压在自己头上,早先以崔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