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隔了一层心。 “小姐请。”慎言见她凝眉不语,相机把茶杯递了过来。 用手碰了碰,还是温的。 刘诩心里冷笑了一下,没接手,拂袖进了里间。 慎言在外间站了一会儿,见人没再出来,也默默退出去。 窗外渐暗,刘诩一人倚着窗。日落后,月升前,天边总是一片昏黄,蒙昧不明,多像自己的境地。从小被独自遣往封地,长到二十一岁,回宫拜谒父皇母妃的次数,两只手就数得清。无人问津并不是凄凉的,最令她痛心的是,如棋子般被人算计、摆弄,何况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至亲。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内一片冰冷。 月儿终于跳出云层,又大又圆,仿佛明镜。她手指拨到怀中那柄短刀,心里莫名一动。拿出来当着月色细细把玩,刀鞘样式古朴,纹饰凝重,并无花哨的珠光宝器,拔刀出鞘,刀光沁冷,细看刃上有薄薄血沁。这是一柄真正随主人在战场上舔舐敌血的利刃。她轻抚刀身,闭目凝想,仿佛看到那位少年将军在战阵中驰骋。身陷敌阵却毫不惊慌,左突右杀,势不可挡。噢,他是铁卫军,银灰的面盔只一覆在脸上,这少年就化身为敌人恶梦中的修罗…… 刘诩不自禁地笑了笑,脸颊泛起可疑的红云。自己在封地,也有不少男侍,也有过分外喜欢、宠爱有加的,但从没一个男子,能如那位云姓小将,令她一见倾心。想到自已留在封地的那些男侍,刘诩摇头,那些无病呻吟、自命风流的男子,只会惺惺作态,怎可配比这沙场浴血如凤凰涅磐般耀目的铮铮男儿。 想到那日,他眼中自然流露出关切和对自己的欣赏,刘诩不禁挑起嘴角——所谓两情相悦,大概就如两人对视那一瞬心内滋生的情愫吧。 他会不会也在想我呢?刘诩脸上发烫,心中却甜。 正抱着短刀胡思乱想,极轻的关院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借着月光,四合小院的景物一览无余。她诧异地看到,她的铁卫正引着一位姑娘,从院子的角门轻轻出去。没一刻,慎言又悄悄从角门回来。 好个监守自盗,刘诩惊怒。 关上门那一瞬,她的铁卫仿佛有些预感,突然顿住,驻了一下,就转过身,直看向自己凭眺的那扇窗。 刘诩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啪”地关上了窗。 果然,刚转回身,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好吧,咱们就坦诚相见吧。 刘诩回到外间,仍坐在几旁。她的铁卫进门,头也未抬,就在门口径直跪下,两人一坐一跪,半晌无话。 转目,看见那杯茶已经凉透,但仍有隐隐茶香和着梅香,衬得月色也分外恬静。只可惜了这好夜色,今夜注定她无心欣赏。刘诩缓了缓气,冷笑,“何事?”明明是问句,却带着凌厉的质问语气。行事如此独专,莫不是母妃授意,也别认我是主上,干脆在此处就结果了我倒干净。刘诩想到母亲,心中更加气苦。 她的铁卫却半晌未答。 “你进来,不是要讲?”刘诩更气。 慎言缓缓抬起头,看着刘诩染着怒意的眼睛,脸色平静。 “主上不问,属下从何讲起?” 刘诩一愣,好硬气,这铁卫自那日见后,一路上都是驯顺有礼,未见这样硬气地回过话,如今不是逼到极处,也不会流露真性情。 她目光一闪,招手,“近前。” 慎言未动,隔着从门口到窗前矮几的距离,抿唇看着她。 刘诩靠回椅背,似笑非笑。 却见她的铁卫慢慢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在刘诩的注视下,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至她眼前,才重新跪下。 有趣。刘诩玩味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心内对这个铁卫有了全新的观感。 “铁卫规矩,许你这样?”刘诩脸上仍旧绷紧,语气不善。随手用短刀点了点慎言的肩,杵得她的铁卫轻轻晃了晃身。 慎言未答,只挺直背,直直地跪在她眼前,“主上这里,想不缺少卑躬曲膝的奴才,多一个慎言不多,少一个慎言也不少……”后半句,声音有些暗哑。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