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李淮放下茶杯,鬓角的一点朱砂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嫣红似血。他上下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侯爷是何时,住进这具身子里的?” “年底。” “难怪,那日在梅园见你,便觉得你的眼神与往日不同了。”李淮微微一叹,竟然正色道:“早知如此,真不该送你去皇上身边。” “听王爷的意思,我能顺利接近扶摇,都是在你的计划内么。”涂灵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当初扶摇要出宫赏花灯,你是故意带我出去的,为了让我引起扶摇的注意?” “正是如此。”没想到,李淮竟痛痛快快的承认了。他缓缓道:“顺便提一句,那天秦相的行踪也是本王暗中泄露给乌鸦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你出手,引起皇上对你的兴致。” “为什么?”涂灵簪瞪大眼。 “因为本王想试探皇上。我不肯相信皇上是真的傻了,一直在找机会试探他,可惜皇上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演昏君演得那般□□无缝。” 顿了顿,李淮轻笑一声:“直到那日,你在梅园扫雪时,我看见你以手中扫帚为兵器舞了一套刀法,那招式与涂灵簪十分相似。正巧我安排进去的眼线被皇上扔进池子中溺死了,我便想把你送到皇上身边去,让皇上的注意力转到你身上。 其一,你可以掩护冷香行动;其二,也可利用你去试探皇上,看他是否还对涂氏余情未了……我一心以为萧尔雅是我手中的棋子,却万万没想到,这枚棋子里的魂魄早就易了主。” 原来,她能一步登天,从掖庭宫调到来仪殿,全部是在李淮的算计之内么?难怪冷香窃玉玺时,会误以为自己是她的同伙。 涂灵簪哂笑一声,大大方方道:“不管怎样,我得谢谢陈王。若不是你将我安排到扶摇身边,我的计划也不会实施的那般顺利。” 李淮摇头苦笑:“是本王的失误。” “陈王为何这般想要坐上皇位?”为此,不惜和秦宽算计多年,害死了先帝和父亲,以及……前世的自己。 李淮难得收敛了神色,眼眸黯了黯。 “就好像飞蛾扑火,那是我不容反抗的宿命,也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他望着灯罩内挣扎的飞蛾,嘴角泛出一抹淡漠的笑: “太宗当年听信你父亲谗言,废长立幼,将我父王贬为郡王,而另擢与涂家交好的先帝为太子。可怜我父王被下令永世不得回长安,在封地抑郁而终,死前拉着本王的手,命我无论付出何种代价,终有一日一定要重回长安,替他夺回大殷的万里江山。” 涂灵簪问:“那秦宽呢?他为何对你们父子俩死心塌地,不惜背负一身骂名,也要助你登上帝位?” “秦相……”李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垂下眼眸,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秦相是我的老师,也是父王的挚友。秦相是寒门学子科举入仕,出身低微,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瞧不起他,只有父王不计较他的地位,还曾在琼林宴上为他解围,本不过举手之劳,秦相却感恩了一辈子…… 本王知道,在你们的眼中,秦相是个死有余辜的奸相。但在我和父王眼中,他是唯一一个知恩图报,不惜以死殉道的好人。” 涂灵簪蹙眉:“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趁着三年前涂家覆灭,直接逼走扶摇取而代之,而是要折腾这么多法子?” “的确,三年前涂家覆灭,朝野架空,是我登帝的最好时机。但我若乘人之危,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恐被天下人和史书诟病。” 李淮自嘲一笑,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苍凉:“我一生无所畏惧,却唯独怕丢了名声、失了风骨。当年秦相力劝本王杀了李扶摇,连毒酒都给他送过去了,谁知皇上命大没死成,变成了个浑浑噩噩的傻子,我便将计就计,让秦相毁了李扶摇,等到天下人都见识到他的昏庸无能后,我再堂堂正正的取而代之。” 涂灵簪沉默。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