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火热而滚烫的。那种在胸膛奔流不息的情绪,好像快要融化在了血液里头,逐渐向全身蔓延开来。 “演员……?我演过那么多别人的人生。疯子、白痴、绝症患者,古代的现代的,每一次演戏的时候用尽全力,每演一次,她们都会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闭上眼睛我还能够清楚地记得,她们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她们的喜怒哀乐,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开始摆脱不了,到后面逐渐沉淀下来了,我就成了一个旁观者。我看着那些角色歇斯底里,我不过只是冷眼旁观……这样我才不会被那些复杂的情绪压垮。” 封冉冉安静的听着,那种灼热的情绪跟吹在她身上的冷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听见面前的女人问她。 “冉冉你想拿影后么。” 封冉冉咬了咬嘴唇。她当然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她不过是为了爱好,是因为喜欢才来演戏。 拿不到奖也没有什么的,她不会遗憾不会难过。她现在这样就很满足,她可以演自己喜欢的戏,她还有很多人喜欢。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蹲在那里,昏暗的路灯照耀着她,她突然就有点哽咽。她不知道怎么了,她那瞬间,胸膛里头就是有股气冲上来,她的死死的提着这口气,然后她一下子站起来,她的声音里头颤抖得厉害。 “我想要赢。” “赢到什么程度?” 封冉冉站在那里,她整个人虽然青涩,却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您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到?” 她用了一个“您”。她郑重其事却又忐忑不安的说出了这句话,其实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太脸大了。冯明玉的程度,已经不仅仅是一句天赋或者是努力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她的成功真的是不可复制的。 冯明玉走过来,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动作很温柔。黯淡的天色下,她跟封冉冉说:“你跟我来。” 封冉冉跟在冯明玉后面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每一步是怎么踩下去的,她只能这么跟着她往前走,她一直走到最里头的一个小平房,她才停下来。 封冉冉惊奇的看着冯明玉居然从口袋里头掏出了一把钥匙,她把门打开了。 “这栋房子是我买下的。不过我几乎不会在这里呆。买下这里,是因为当初我曾经为了拍一部戏在这个地方待过三个月。” 封冉冉恍惚的打量着四周,这个地方真的很简单,封冉冉坐在那里,她给封冉冉搬了一张凳子,凳子有条腿还缺了一小截,坐上去晃晃悠悠的,让人很不安心。封冉冉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就那么淡淡的洒在封冉冉身上,她坐在那里,眼前这个女人她安静的站在院子里头,她笑了笑,她说。 “农妇。” 她走到院子角落,那里有个盆——她蹲在那里,跟她本人无论做什么都很优雅的模样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她坐在那里的姿势很粗鲁,腿叉开,她蹲在那里,撸起袖管,模拟着在洗衣服。 封冉冉坐在那里,她看着她娴熟的动作,这个女人低着头,嘴巴里头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咕噜咕噜两下,然后她呸了一下吐了出去。她开始熟练地数落叫骂:“你家汉子偷人倒是有理了?” 封冉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上一秒还是那个优雅到骨子里头去的绝世大明星,但是下一秒她蹲在那里假装洗衣服的这个瞬间,她恍惚间居然在脑海里头想象出来一个农妇披头散发叫骂的样子。她随随便便一句话——但是前因后果她好像能在脑海里头勾连出来一样。 角落里头的女人演了一小段,然后她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她坐得端端正正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活似个小学生。 她笑了笑,然后说,“名旦。” 月光下——封冉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唱戏。她唱的不是京剧,是昆曲。咿咿呀呀,如怨如诉,月光下她态度坦然,《游园惊梦》她唱得宛如一个浸于此道多年的老角。封冉冉看着她唱戏,她眉眼素净,眸光流转间果真是有绝色。封冉冉听完像个小花痴一样鼓掌,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好。 冯明玉自己倒是皱了皱眉头,不太满意,她说道。 “拍完戏太久——果然还是有些生疏,缺了韵味,也就是糊弄糊弄你这个外行,若是真拿去大家面前唱,只怕是要丢人了。” 封冉冉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冯明玉想了想,她说道: “冉冉你来,你来演,我坐在这里看着。” 封冉冉瞬间就傻掉了。 “什么……?” 冯明玉没有重复第二遍,她走过来,然后她坐下来,就那么看着封冉冉,她眉眼间就是淡淡的,一副要认真打量封冉冉的表演的模样。 封冉冉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她站起来,手都不知道应该要往哪里放才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