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已经失落不见了,没想到朕依着依稀的记忆,竟然又找着了,”朱见深缓了几口气,冲着他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樘儿啊,咱们爷儿俩的性子有一点是极像的,那就是对一个女子情深不移。朕和贞儿这辈子算是错过了,希望你和那丫头能好好珍惜彼此,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还有,若是能放下仇恨的话就尽量放下,切莫造太多杀孽……” 朱见深抖着手慢慢拍了拍祐樘的手背,用饱含期盼的目光望向他:“樘儿你可愿……可愿再叫朕一声父皇?” 祐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嘴唇动了动,出口的声音略有些艰涩:“父皇——” 简简单单的一声,不掺任何的功利和算计,只是儿子对父亲发乎人伦天性的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轻唤。 “哎——”朱见深应声的同时,两行热泪也决堤涌出,随即便哽咽着不断喃喃着:“父皇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樘儿……这一切都是父皇做的孽……父皇的时辰到了,要走了……贞儿她来接朕了,朕得快些了,这次不能再错过她了……” 他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不住地说着胡话,紧抓着祐樘的手也渐渐松开,慢慢无力地垂了下来。 祐樘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胸腔之内特别憋闷,双眼发烫得厉害,喉咙像被粘住一样,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将朱见深的身体平放在那张紫檀架子床上,安静地立于床前,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面容沉静得可怕。 结束了,与他父亲相关的一切全都结束了。苦难,冷眼,伤害,当然也包括那昙花一现的父爱。 他原本以为他会很平静地将他送走,但此刻方发现,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内心无边汹涌而起的滔天巨浪。 血浓于水,不管怎样,那始终都是他的父亲。他给了他生命,和一个优渥与艰险并存的生活环境。 祐樘将那个绸布袋子默默地收起来,旋即退后几步,看着床上那已经没了气息的人,突然双膝一弯,应声跪了下来。 双手撑地,他缓缓俯首,叩拜了三下。 再抬起头时,他才感到脸颊上有湿湿的凉意。 “父皇……”他眸光飘忽,呢喃出声。 丑时刚过(凌晨三点),天色尚暗。 乾清宫寝殿的门被缓缓从里面打开,在一片宫灯的映照下,一个形容憔悴面容却异常沉静的人徐徐步出。 特意从慈庆宫赶过来、在门外不安地守了大半夜的漪乔见此便知不妙,不禁和众人一起紧张地把目光聚拢在他身上。 看着步步走近的他,漪乔不由关切地道:“祐……殿下,你没事吧?” 祐樘转眸看向她,半晌才倦声开口道:“父皇他,驾崩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闻听此言先是大惊,随即尽皆跪下来伏地而哭。 漪乔心里一个“咯噔”,看着他面上的悲戚之色,虽然极是心疼他,想上前宽慰他几句,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便只能也随着跪了下来。 “速去知会太后、皇后,”祐樘冷静地吩咐一旁的内侍,“着人发丧,颁遗诏于天下。” 漪乔垂首,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他此刻尚未真正登基,但是对于他如今身份的突然转变,她还是感到不适应。 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她原本以为他虽然和朱见深不和,但是面对自己父亲的离世怕还是悲恸不已的。可现在看来,他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那么,这是否说明她可以…… “乔儿,”他突然走到她面前扶起她,“地上凉,先起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