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喜欢。 城澄逢年过节去看她,每回都要感叹生命的神奇。那么小一个娃娃,从她肚子里出来,这么快就长大了,窜得那么高,实在不可思议。每次她回到家,就向裴启旬眉飞色舞地比划,他笑着看她,说她怎么还像是个孩子。没办法,儿女都不在身边养着,提高不了多少她作为母亲的自觉。 有时候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都觉得这府里太空荡,甚至动过保养别人家孩子的念头。但说来不是好笑么,明明自己有孩子,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子呢。 荣王却觉得可行,分析给她听:“怀怡走了之后,长公主府形同虚设,愿久就被接回了宋府。宋行霈将妾室扶正,她便是愿久的继母。让她来抚养愿久,委屈了这孩子。” 长公主怀怡,也在两年前的那场天灾中去了。留下一个她和行霈的独女,因在族中行九,又生于九月初九,故而取名愿久,取“但愿人长久”意。可惜愿景成空,愿久还不到两岁,长公主便撒手人寰。 城澄这几年虽和行霈渐行渐远,但他们当初的诺言仍旧作数。他是她孩子们的干爹,她是他孩子们的干娘。且不说她与行霈的关系,光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城澄便对愿久多有怜惜。 长公主是个好人,生在皇家的金枝玉叶,待人接物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她和行霈过去那么好,荣王都颇有微词,对行霈有所不满,长公主却从没说过她什么,这些城澄一直记得。 只是要养行霈的女儿,他能乐意么?就算行霈乐意,荣王就不膈应么? “我本以为,行霈会从府外迎娶一位继室,门第不用太高,差不多就好。谁知他竟把郭氏扶正——”说起来这郭氏还是长公主做主给行霈纳的,那时候长公主成婚两年都没有孩子,就有些着急,谁知道郭氏才刚进门不久,长公主就有了。两人一前一后生下了女儿,郭氏的女儿只比愿久大三个月。后来长公主就再没有怀孕,郭氏倒是又生下了一个儿子。行霈对自己这个独子寄予厚望,给郭氏提身份,大抵也是为了这个儿子。 城澄叹气:“小九那姑娘,小小年纪,性烈如火,吃亏定是不会的。只是在郭氏眼皮底下讨生活,难免要有些气受。回头等我问问吧,要是行霈和小九都没意见,接她来荣王府小住也好。” 说起幼而失母的孩子,城澄不免想到云舒留下的那一对儿女。半年多了,云舒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和她联系,可谓音信全无。比起愿久,城澄更担忧靖沅和元之。可他们是奕王的子女,奕王同荣王势同水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奕王肯定是不乐意的。 她和奕王的事情闹大之后,这回连奕王府也去不得了。城澄想起来这事就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没帮云舒照顾好他们。荣王看出她的担忧,就说:“九儿倒好说,主要是元之和靖沅你放不下吧?” 见城澄点头,荣王笑道:“你放心,今天去给皇上请安的时候,本王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三弟不是喜欢替兄弟们分忧么?既然咱们的祉儿做了公主,怎么好厚此薄彼,不给老四家的郡主也提一提身份呢。” 城澄了然地看着他:“荣王殿下,你好奸诈哦!” 荣王只当她在夸他了,继续说道:“皇贵妃没了女儿,靖沅正好能弥补她的丧女之痛。” “珍妃么?”城澄有几分犹豫,“虽说云舒和傅云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到底都姓傅。珍妃那么恨良妃,会对沅沅好么?” 裴启旬按住她的肩,宽慰道:“放心,苏家现在正与我们合作,他们不会做出让咱们不高兴的事情的。况且你和珍妃关系也不错,要是不放心,时常递个牌子进去看看不就是了?” 城澄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才答应下来。她不知道的事,裴启旬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在。皇帝以昭祉作为荣王府的质子,那他们完全可以以靖沅作为奕王府的质子。至于奕王的儿子过继成皇帝的儿子是不大妥当,但给皇子们做个伴读总是没问题的。让元之住进宫里,做三皇子也就是珍妃的儿子的伴读,这样一来,奕王的命脉便掌控在他们手中。 城澄只对自己心肠硬,对别人都心太软,这一层利害关系,裴启旬不敢对她说得太明白。 宮宴那一天,城澄悉心打扮,庄重赴宴。她周旋于席间,只为见那一人。她在等,等这冗长的宴会结束,好寻机和自己的女儿说上两句话。 叫她意外的是,开席之后没多久,昭祉竟然主动向她走来,端然一礼,不缓不急地叫了一声“娘亲”。 城澄心中一震,初时未曾作何反应,呆愣片刻,方徐徐侧首望向她。女孩子的声音甜甜的,却又不失端庄。很好,昭祉在宫中长大,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有了一个公主应有的模样。 旁边有这么多耳目在听,在看,城澄知道自己应该告诉她,你的娘亲是妍贵嫔,你不该叫我娘。可对着这样幼小的孩子,又如何说得出口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