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苏绯城,朱砂并不诧异,因为她早就猜想得到,她没有猜想得到的,是她竟会帮她处理身上的伤口,且还是在棠园里。 “我名朱砂,朱砂色的朱砂。”朱砂没有特意介绍自己的姓氏,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叫朱砂这个名而已。 苏绯城的手放在膝上,隔着桌子,朱砂看不见她的手,自也看不见她在说到自己名字时,苏绯城的手蓦地在膝上收紧。 “朱砂,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苏绯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朱砂,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朱砂姑娘可喜欢海棠花?” 海棠花? 朱砂在这一瞬间想到的不是院中的海棠树,而是君倾衣襟上的那朵朱砂色线绣成的海棠花。 朱砂觉得苏绯城应该问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一身剑伤,或是问她为何会到棠园,为何会在棠园卧房的床榻上,倒不想她竟是问了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朱砂微微摇了摇头,“朱砂并不喜欢花儿,海棠花,也一样。” 记忆里,她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没有同情心的人,怎会喜欢这些美丽的事物,怎会喜欢娇美的花儿。 苏绯城盯着朱砂的眼睛,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而想要从她的眼眸中一探究竟似的,可她却没有感觉到朱砂说的是假。 “是么。”苏绯城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往下问,而是开始说一些自言自语般的话,“阿离是个好孩子。” “确实。”朱砂并不否认。 “尤记得四年前我刚见到他们父子的时候,阿倾奄奄一息,他怀里的孩子也奄奄一息。”苏绯城这时不再看朱砂,而是又转了头看向院中的海棠树,缓缓慢慢道,“那时候的阿倾,全身是伤,那时候的阿离,还不足两个月大。” “那时候的阿倾,明明是个父亲,却更像是个母亲。”说到这儿,苏绯城的眼眸在微微晃动,时隔四年,似乎四年前的所见到了今日提及,还是能让她心震撼,“孩子那时候饿极了,眼见着就快要没气儿了,连哭声都变得细如蚊蝇般,可连阿倾自己都奄奄一息,却又是上哪儿给娃娃找吃的,而且还是一个不足两个月大的娃娃。” “知道我见着阿倾的那时候,他在喂阿离吃什么么?”苏绯城的眼眸颤得更厉害了。 她的话顿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 朱砂听着苏绯城这自言自语般的话,她的双手,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他在喂孩子喝他的血。”苏绯城沉默少顷后才又缓缓道,“他的十个指头,都咬破了,用牙咬的伤口,深到了骨头里。” 而那一刻,苏绯城被震撼的,岂止是心,便是连她的魂,都被震撼了。 而这一刻,朱砂听着苏绯城的话,她竟是觉得自己的心揪紧得生疼,疼得窒息,就像她那个永远只有冰冷黑暗的梦,她一直在往下沉的那种窒息感。 朱砂紧紧抓着自己心口处的衣裳,面色在变得苍白,此刻的她不在梦中,可她却觉自己就像是在梦中,如何也逃离不了冰冷可怕的黑暗。 直到阿离唤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颇为粗重地喘着气,手依旧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裳,定定看着院中红艳的晚霞,只觉刺眼。 “娘亲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不要不理阿离……”小阿离此时正抱着朱砂轻轻摇晃着她,带着一副哭腔道,“娘亲不要吓阿离,娘亲娘亲……” 小家伙话还未说完,便慌得哭了。 朱砂忽觉心疼,将他揽到了怀里来。 屋里已没有了苏绯城的身影。 君华捧了茶才跨进门槛,又随即收回脚步,退了出去。 难得的温暖,还是不要扰了为好。 相府第一进院子,最东边的屋房,本做丞相府书房之用,四年前自君倾“死”了被封府后,这丞相府里的东西,除了花草树木外,其余东西,早已被搬空,这所谓的书房,也就从那时开始废弃了。 而今君倾回来,新建丞相府,这处丞相府不再开府办事,只做君倾日常起居住所之用,这书房,依旧废弃着。 然此刻这早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