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太太还问了不少老家乡里的事,邵家的老家是在县城,潘太太要嫁闺女,虽则以后闺女女婿也不会留在县城,不过,潘太太依旧是要问一问的。褚韶华道,“邵伯伯家在我们县是极有名的,潘伯伯德高望重。家乡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都是找邵伯伯商量。说来,邵伯伯真是个低调人,以前我们都不知道邵大哥是出国留过洋的人。还是上回我听邵大哥和潘伯伯聊天,才晓得他是在美国读的大学。这在我们县是极了不起的事,要是搁别人家,早敲锣打鼓闹的人尽皆知了,邵伯伯却是根本没主动提过。” 褚韶华本就是邵家的媒人,自然只有说邵家好的地方。褚韶华不同常人之处在于,她是真的会夸人,她道,“以往,我也自诩不算个笨人。可是,有时想到长辈们行事,打心眼儿里觉着,真是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中午在潘家吃饭,潘太太潘小姐都是热情客气的人,褚韶华吃的也很高兴。让褚韶华私心评价,潘家的厨子,一点儿不比春华楼的差。潘太太还说,“本来想让厨子做北方菜,结果,这厨子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做北方菜没信心。我就想,索性罢了,请韶华你尝尝我们上海菜,也是极好的。” 褚韶华瞧着满桌的菜,连忙道,“对上海我可是久闻大名。这回在您这里长见识了,我头一回吃上海菜。” “那就多尝尝,要是吃的喜欢,以后只管过来。”潘太太也挺喜欢听褚韶华说话,一则是褚韶华会说话,二则听褚韶华说话就知道这是个干脆爽俐人,潘太太能培养出个性大方的闺女,爱乌及屋,也喜欢褚韶华这样的性格。还给褚韶华夹了一筷子河鳗,褚韶华连忙捧小碗接了,说,“伯母,您不用照顾我,我这么大的人了,您放心,我一准儿吃好。” “好。”潘太太笑眯眯的,也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菜。 褚韶华刚一尝就说了,“先前去春华楼吃饭,春华楼是江浙馆子,做的是江浙菜,我吃着上海菜的口味儿跟它有些像,都是带些甜口儿的。” 潘太太笑道,“上海本就在江苏,以前也是小地方,后来开了商埠,慢慢发展起来的。不过,苏锡菜还要更清淡一些,上海菜是浓油赤酱,虽带了些苏锡菜的甜口,到底跟苏锡菜也不大相同。” 褚韶华这次在潘家吃到不少新鲜菜式,颇觉增长见闻。褚韶华笑道,“北京人吃鸭子喜欢烤着吃,北京烤鸭也是极有名的。您家这道鸭子,可真与众不同。我以前在家只知鸭子能炖着吃,到北京后知道还能烤着吃,如今在您家,又长一回见识,原来还能蒸着吃。” 潘太太听的直笑,给褚韶华介绍,“这也是有名的上海菜,叫八宝酱鸭。”然后与褚韶华说了这菜的烧法,“先是鸭子洗净,斩去鸭脚,在开水里一焯,捞出来沥干,再把鸭子用酱油腌入味儿,然后笋丁、肉丁、火腿丁、栗子、鸡肫丁、冬菇丁、莲子、虾米、糯米饭放入碗内,加绍酒、酱油、白糖、拌和成馅塞进鸭肚子里,上屉蒸上三四个钟头,将鸭蒸到骨酥肉烂,出锅儿再浇个芡汁儿也就是了。” 褚韶华认真听了,道,“听着倒也不难,等我回家,也试着做一做。” “我年轻时也爱做菜,可惜这本事没能传给小玉,她对烧菜全无兴致。你要是想学做菜,一会儿我给你本我家里的食谱。” 褚韶华感激的不知说什么,道,“我这过来,原是邵大哥叫我来跑个腿儿的,结果,连吃带拿。哎,要是别的什么,我定要推辞的,伯母竟要传我食谱,我高兴的,真是连一句推辞的话都不想说,这可是教我大本事了。” 潘太太笑道,“这算什么大本事,并不是名家那些讲究的菜式,也就是家常小菜。” “怎么能这样说呢,这定是伯母多年的心血所成。伯母您的见识,您记录的家常小菜定也不寻常的。”褚韶华极是感激,她说,“我自来了北京,只觉着满眼都新鲜景儿,我这心里,就特想学点儿新见识,就是一直没人指点。伯母,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快别这样,哪里值当这样,我平时就是想教人做菜,都没人肯学。” 潘小姐笑,“韶华你可是给我解了大围,我妈有你做她的传人,我就不用见天儿的听她念叨我啥都不会了。” 潘氏母女都这样客气和善,褚韶华想着,小邵东家当真是极有福的,岳家是这样好的人家。 待吃过饭,褚韶华接过潘太太给的食谱,就又感激又客气又高兴的告辞而去了。褚韶华走后,潘太太回房休息,潘小姐接了丫环手里托盘,跟了上去。潘太太好笑,“你到我这屋儿来做什么,想跟妈妈一起午睡吗?” 潘小姐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把水递给母亲,到另一侧上床,靠在床头,说,“妈,你怎么对陈大奶奶这么好啊?” “人家特意过来商量亲事,一片好心,咱们对人家好不是应当的么。”潘太太喝几口温水,方道,“以和待人,这是咱家的家风。” “休想哄我。爸也不是见个人就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