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早早起来,捻一支香,向母亲交代我即将远行,她临走前惦记我隻身一人,也总是叨唸我当年应该跟着刘若瑋去英国,她在台湾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我并非为了母亲才一直待在台湾,不过和神智已经逐渐恍惚的母亲解释,她依然要讲许多感叹,要我别像她一样人生有太多遗憾。 所以我讲了几次就不多说,只是答应她,待她走后会去英国生活看看,让她安心。 我想她知道现在我要和刘若瑋去英国,应该会很高兴。 看着母亲的牌位,又想起她走的时候,刘若瑋的父母有来灵堂致意,他们知道在刘若瑋去英国之前最依赖的人是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藉这机会又来接触。 他父亲头发斑白,穿着名贵西装,叨念着养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儿子,一去十几年不联络。他的母亲还是那样富贵雍容的姿态,看见我马上眼眶泛红,问我他们的儿子在异乡是否过得好。 我回答不知道,和他们一样,都很久没有与刘若瑋联系。 当年他不想接掌家业,只想在服装设计这一块发展,申请去英国时,刘家父母就断了他的金援,想逼他放弃,也和我联系多次,希望我去劝他回头。 我只说,这件事情他都不听你们劝,更不会听我的。要是真把他劝回头了,然后和我在一起,他父母可能不只断绝金援,还要登报作废亲属关係。 他们大概想不到娇生惯养的刘若瑋能够为了梦想在英国顽强地生存下来,但我一直知道他能够,他有那个才华。 这一趟回来,刘若瑋完全没有和家里联络,我不想他又去承受家里的那些压力,因此没有提。 香烧完,刘若瑋也起床了。 我们一块去桃园机场,和威尔、哈利会合,然后上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降落在伦敦盖威机场。 看着飞机舷窗外,陌生的异国景色,我想,刘若瑋或者我,大概都无数次想像,假如我们当年一起来到英国,会是怎样的景况。 那些想像如今成真,他说他觉得好像做梦一样,其实我也是。 ** 下飞机后和威尔两人道别,刘若瑋驱车载着我,到他在伦敦的寓所,那是他和威尔分开后另外购置的,我问他,「和威尔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不会捨不得?」 伦敦交通正在巔峰时刻,有些乱,他抓着方向盘,低声回答道:「从我们在一起时,他就知道我心里有无法忘怀的人,他累了,我也不该绑着他,习惯什么的都能重新建立。」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论到他和威尔分开的原因,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我道:「……他和你在一块的时间,比我们当时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很多。」 四周都是喇叭鸣声,他转头看我,扯了扯嘴角,「那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趁着车子动弹不得的空档,他抓住我的衣领,越过我们中间的排挡桿,狠狠亲了我一口,又坐回去。 我笑了声。 来这里的第一晚,因为实在太累,所以我选择睡客房,刘若瑋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让着我,我摸摸他的脸,低头和他接吻,告诉他:「我只有今晚睡这里。」等时差调整过来,还是打算和他睡一块的。 我说完,他眨眨眼,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抱着我不肯撒手,害羞了。 拉拉扯扯地走到客房去,因为没有预期会有「客人」,所以那房间有些凌乱,一地的啤酒瓶和顏料,角落摆了画架,展示着画了一半的作品,是晦涩的、抑鬱的色调,涂抹荒野景色,带着浓郁而黑暗的情绪,直面而来。 他稍微收拾过,拿来乾净的床单和枕头棉被,看见我站在画架前,只道:「画了一半而已。」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道晚安之后,他回到主卧去,我们各自睡下。 半夜,我有一度醒过来,时差真是扰人的东西,不断提醒我原先是过怎样的作息,缅怀离开的所在,也让我真正有了来到伦敦的实感。 我真的来到这里,在刘若瑋的家了。 足足睡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