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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30节


了月亮,快到子时,赵小芝哭得累了,便扶坐在地休息,她手撑着家里唯一的长凳,神情麻木,嘴里还在一个劲儿地咒骂。

    宁荣便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一身酒气熏天,进门便踢翻了矮凳,惊得赵小芝一个哆嗦,看向他的眼神又嫌恶又畏惧。

    自从被取消考试资格后,宁荣便一蹶不振,甚至不知从哪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回到家不是撒酒疯就是対玉春非打即骂,就连赵小芝这个亲娘都挨过他的拳头,怎能不怕。

    “呵,什么大家闺秀,什么苦命佳人,还不是个给根杆就往外爬的婊.子!”宁荣拎着酒壶灌了口酒,対那沉默的棺椁猛踢几脚。

    “我他妈就是信了你的鬼话!苏玉春,来啊,你不是爱和我饮酒作乐么?来喝!喝个够!”宁荣推开棺盖,将手里的酒尽数往棺材里倒去,神情竟似癫狂。

    见他做出此举,赵小芝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去抱住她往后拖:“儿啊,使不得,这使不得啊!人死为大,当心冲撞了煞气!”

    宁荣反手甩开她,眼中血丝弥漫:“煞气?有种冲我来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扶坐在地,头慢慢抵在棺缘上,声音凄怆,带着哭腔逸出:“寒窗苦读十二载,一朝散尽田舍郎,凭什么……”

    凭什么他宁长风一个低贱的哥儿就能觅得良配,过得风生水起,而他却被革去童生资格,永不得进仕?

    凭什么宁长风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而他走到哪都要忍受别人的白眼和讥讽?

    明明他才是那个天之骄子!

    不过是拿了他一些粮食和药材,宁家养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他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

    宁荣又哭又笑,在棺前撒酒疯,拉都拉不住。

    赵小芝累了,靠着桌腿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地看着宁荣的醉态。

    这时,隔间突然传来“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神思恍恍的两人都没注意,直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屋内爬出来,暴露在灯火下。

    一股腐臭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灵堂。

    宁大谷的双腿已严重腐烂,腰部以下隐约可见蛆虫在腐烂的肉里拱动,他瘦得脱相,嶙峋的骨头上仅仅挂着一层苍老松弛的人皮,眼眶内凹,脸上泛着一层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自从中风后,宁家雪上加霜,宁荣酗酒成疾,玉春成日里找赵小芝的麻烦,好好的一家子人被搅和得乌烟瘴气,分崩离析,而他这个累赘更是无人问津,一日里送得一碗冷饭已算不错,更不必说擦身净身,久而久之便生了褥疮,严重的地方更是腐烂生蛆,他只能像堆烂肉一般躺在床上等死。

    宁大谷以肘撑地,缓慢而艰难地朝门口爬去。

    “你去哪?”赵小芝跑过来,挡在他面前问道。

    宁大谷却不理会,绕过她继续往门槛的方向爬,嘴里嘟囔着:“报应,都是报应,她找我们来了,我们会不得好死……”

    赵小芝像被吓到似的,猛地抬头,那一瞬间的表情竟然比宁大谷还可怕:“谁?”

    宁大谷缓缓抬头,烛火映出他不人不鬼的模样,只听他慢慢说道:“二十五年前,我们路过葭野,在死人堆里发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啊——别说了!”赵小芝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她捂着耳朵连连后退,猝不及防绊倒在门槛上,饶是如此她仍然手脚并用朝外爬去,似乎这样就能躲开当年的事实。

    宁大谷却没有停止,反而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更衬得他形容可怖,宛如厉鬼:“听到了吗,她在哭……我们抢走了她的孩子,所以她来报仇了。”

    他一边往外爬一边自言自语,腿上的蛆虫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一地:“我们该死,我认罪,我伏法,我受够了,让我解脱吧——”

    他语气越来越兴奋,甚至突出的眼珠都开始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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