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父王至死都望着盛京的方向不肯合眼,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重蹈覆辙,将南昭让与你这仇人的儿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恨意毫不遮掩地露在脸上。 容衍垂了眼。 陈璟心有不忍:“皇兄你别这么说,他也是我们的——” “无论他是谁,他站在北昭国的立场上,身上流着景弘元的血脉,那就是我们的仇人!” 陈修突然提高音量,厉声呵斥道。 他向来以斯文儒雅示人,这是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陈璟张了张嘴,将“幼弟”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将目光投向容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视线中带上了一丝担忧,以及忐忑。 容衍垂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再抬眸时已是一片怆然之色。 他缓慢地往后退了几步,单手撑住院中的石几,似是极疲累般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吧。” 说罢仿佛承受不住般跌坐在石凳上,单手支额,掩住了那双眼。 落无心得令,上前引道:“陈国主请。” 竟真是要放他们走。 容衍此人老谋深算,亲缘淡漠,方才还扣着母妃的遗骨要挟于他,如今竟被他一两句话就激得眼神颓败,似乎深受打击…… 这可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陈修站在原地,眼神在那落寞身影上来回打量,判断他有几分作假。 容衍掩着脸,拂袖将石几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给我滚!” 茶具碎裂在地,已经凉透的茶汤浇在他艳红色的袍角,他却浑然未觉,转身大步朝里间院子走去。 仔细看竟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意味。 陈璟抬脚,下意识往前追了几步,旋即被叫住。 陈修阴着脸:“去哪里?跟我回去!” 无论容衍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此行就是为了带走自己这个皇弟,至于容衍提的那个条件—— 绝无可能。 陈璟却站在原地未动,他仍旧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模样,被软禁了这许多天,他躺在床上日复一日地回想着宁长风的话。 如果出生在那座地下洞穴的孩子是他,能比现在的容衍做得更好吗? 答案是不能。 想通这一点时,就注定他走不了了。 “皇兄,你知道母妃为何给他取名为衍,字雁回吗?” “衍字,坦途也。母妃希望他一生平坦顺遂,早日回家。” 在为数不多清醒的时日里,她是爱着他的。 说完陈璟毫不犹豫地转身,追着容衍消失的方向离开了。 * “什么,他杀了喀泽!”主帐内,赵阳从座上弹跳而起,大惊失色。 江成笑眯眯地撩开帘帐,让他看到帐外兴高采烈运粮进营的士兵队伍们,道:“可不是,宁旗长神勇无双,若不是那可赞那老莽夫跑得快,今日就该提了他的首级回来庆功了……咦赵将军,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杀得不好么?” 赵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江成:“哦对了,宁旗长此次立下大功,可不得论功行赏一番,以作表率?” 赵阳咬牙:“给他记一大功!” 江成却还不放过他,又道:“忘记跟您说了,这羌族二皇子被杀我心中大喜,早早就写了喜报送抵盛京,现下朝廷封赏的折子应当在路上了,您不会怪我擅自主张吧?” 赵阳压抑心中怒火:“怎么——会呢!” 气够了这窝囊货,江成这才慢悠悠地从主帐里踱步出来,抓住三十二旗一个小兵问道:“你们旗长呢?” 那小兵背着一袋粮食呼哧呼哧地喘气,脸上红彤彤的,高声回答:“旗长今早就出营了,道晚上才回呢!” “瞧你乐得,搬粮食去吧!”江成笑骂一句,那小兵嘿嘿笑着走远了。 转眼又是月余。 朝廷封赏的圣旨到了之后,宁长风便带着两千人马迁出大营,到榆阳关安营扎寨,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帐篷。 近日他倒不犯懒了,精力好得出奇,随之而来的是五感也灵敏得出奇。 他向来是吃饱了睡觉雷打不动的性格,有危险除外。但不知从哪一夜起,他竟然连队友的呼噜声都难以忍受了。 不止如此,素来口味重的他上次在青川城点了碗羊蹄汤,那味儿差点没给他膻吐。 从此对一切羊肉敬谢不敏。 偏生西北饮食重盐重辣,为了迁就他的口味,伙头兵已经尽量将饮食调淡,但仍避免不了宁长风喉头泛起的恶心感。 饿疯了的他去了一趟绿洲。 庆幸的是他种在山谷里的红薯苗全部成活了,并且结出了累累硕果,个个饱满肥大,堆起来有小山那么高。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