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摇摇头:“天儿不早了,姐你快去上工吧,我一个人去挖。” 王春枝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冬枝儿一个人在那刨还能说是小孩子玩泥巴,她也跟着去的话恐怕就有些显眼了。 “那行,我先去了,你挖出来了就赶紧放回太婆这里。” “嗯!” 王春枝走后,一直不敢出声默默围观的太婆才小声儿地问程冬至:“你们刚刚偷偷藏的细粮是哪来的呀?” 就算再犯糊涂,她也知道眼下粮食有多么珍贵,尤其是这些细粮,那可得红不少人的眼,可不能嚷嚷起来。当年的灾年惨事她经历了不少,很知道轻重。 程冬至也压低声音:“是叔伯们送来的吃食,太婆你可别说出去,不然人家都来抢啦!” 太婆神情严肃,连连点头:“我不说!” 照顾着太婆吃了早饭后,程冬至扛起一根小树杈子,走到河边随便捡了个地方乱挖了一气。 确定四周的确没人后,程冬至凭空掏出了一布袋大米,放在挖散的地方滚了滚,直到袋子上沾满泥土才住手。 还好之前扯了个谎,她才有机会洗白这玩意,早就馋大米饭馋得不行啦。 程冬至把袋子重新收回仓库,哼着小曲儿开心地回太婆家了…… 第12章 当程冬至把米袋子打开时,太婆的眼睛瞬时亮了。 苍老的手颤颤地插.进雪白晶莹的大米里,她捧了一小把放在鼻子下闻了几下,眼眶都有些发热。 “这可是头尖儿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米啦……” 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把米分为四个等级,头尖儿是最好的,其次就是三糙,二糙,最差的便是一糙,颜色紫里泛红,壳子脱得也是马马虎虎,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去嚼,然后刺辣辣地顺着嗓子下去到肚子里。 穷人自然都是吃一糙二糙的,即便是有钱的地主家平时也是吃三糙,头尖儿很少有人日常吃,偶尔办宴席多吃几回就会被人用眼斜卯着看,语气酸溜溜:他们家阔着呢,头尖儿都随便吃! 现在没有地主了,又糟了灾,大家都吃杂合面,能吃上一糙的算是不错的人家。二三糙极其罕见,粮油门面里时常空着桶,头尖儿更是成了传说中的存在。当然,在粮票上它们又是另一种叫法。 程冬至一边把大米灌进缸里,一边笑嘻嘻地说:“太婆,这么好的米以后咱们天天吃,好不好?” 太婆吓得连连摆手:“那多造孽啊!” 程冬至笑着说:“这就叫造孽啦?我还要顿顿配上肥鸡大鸭子呢。再拿上一个酱卤猪蹄髈,抱着啃!” 太婆直接噤声儿了。 虽然不太敢想象那个场景,可她在心底还是不住地念佛——顿顿这么吃,得是皇后娘娘才能这么干吧? 话虽这么说,眼下的情况想弄点荤腥什么的还是很不容易的。程冬至没饿着肚子,可也没见着太多油水,已经开始有了点儿便秘的趋势,她觉得该尽早把补油水的事情提上日程。 肉票是有的,可是该怎么花出去呢? 乡里的供销社一直是个摆设,县里卖肉门面的售货员董大头又是王家的老熟人,怎么都有些不便。 程冬至觉得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有些不够,她决定问问大姐这个老司机,总比自己闷着瞎想有用。 以断尾村的地理气候,夏末酷暑的时候人最容易脱水疲惫。热病了几个人后,队里特许社员们中午回家歇个午晌,等日头不那么毒了再出来。现在白天长,大不了把收工的时间往后挪一挪,那个时候较为凉爽,大家做起事来也痛快些。 这一个决定大大方便了王春枝,她大可以从从容容地回太婆家吃个饱,然后舒舒服服地小睡一会儿,不用担心叫人撞见。 午饭是煮好的头尖儿大米饭,一粒粒堆在碗里,甜香气飘出来,像是一座小白玉山,看得王春枝花了眼。 得知这些大米的“来历”后,王春枝愤愤地用脏话把王老太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用语之粗鄙让太婆赶紧捂住了程冬至的耳朵。 桌上依旧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