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呢?”王春枝看出了程冬至的沮丧,安慰她:“咱们家鸡吃得饱,兴许早几天!” 可惜程冬至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 她的心情没一开始那样急切了,不过依旧耐心地喂着小鸡仔。 就当是养宠物吧,反正这些小家伙也挺可爱的。 太婆家新起的后院挺美观结实,为了防止一些调皮的孩子翻墙偷东西,王春枝还特地在墙头上插了一溜儿带锋的石头片儿和破瓦片,想搞破坏的人除非把墙也一起给推了,不然都会先掂量掂量。 程冬至倒是不担心哪家的熊孩子翻墙,她怕的是王老太。 以王老太的性格,恐怕不屑于翻墙,直辣辣地踹开门就冲来了。王春枝用工分换小鸡崽子的事并不是秘密,过段时间王家那边准知道,他们要是来抢鸡抢蛋怎么办? 然而王春枝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用怕,她不会往这边来!” “为什么?” “王家已经和太婆‘断道’了,这是村子里的老人和干部们都看着的事情,那时候她还往地上还吐了三口唾沫,赖不了。她要是敢往这家里抢东西,那是要被绳子捆着送去社里的。” 在原先的时候,婆婆欺负媳妇或者媳妇欺负婆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族长乡绅出来也不过是和稀泥。当然现在这种事也很寻常,然而仅限于关起门在家里,只要不闹到外头去都无所谓。家务事,怎么能叫事呢? 可王老太和太婆断了道,这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王老太仗着自己的辈分和年龄在王家作威作福,搜刮欺压,还能用个孝道来遮掩,毕竟都是自家里的事情,干部们也不方便管;上已经断了道的前婆婆家公然抢东西,那就是犯法了。 况且现在是严格抓典型的时候,即便王老太糊涂了,王家人也会拼死拦着她的,那可是坑大家伙儿啊,一家子都要被她害死。 程冬至才要放下心来,王春枝的另外一番话让她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鸡是不要紧,只是这屋子可不能让王家人进来!鸡是过了明路的,屋子里那些吃的说不清。他们闯太婆屋是他们不对,可着屋子里的东西要是被搜出来了,那就是我们做贼了。搞不好他们要被表扬,咱们仨要被绳子捆起来送到社里去呢。” “那怎么办?” “平常小心点就行,他们没事也不往这边来。真要露出点什么马脚,高二傻那边我也交代过了,放心吧。”王春枝眨眨眼。 然而程冬至还是不能放心,这事太玄了,谁能说得准呢? 趁着太婆和王春枝不在的时候,她把藏在各处的那些细粮吃食还有地砖缝儿里的钱票都放进了系统里。 反正现在都是她做饭,大姐也从来不管她怎么腾挪这些东西,到时候要是问起再想办法“找”出来就是了。 做完这一切后,程冬至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继续琢磨着怎么把小鸡养得壮一点。 夏天过去便是秋天,秋老虎不比酷暑好到哪里去,断尾村的社员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无精打采,背也挺不直。 不仅仅是因为热,更是因为歉收。 今年的收成实在是不好,虽然赶着插下了第二季的米谷,可老天爷不落水,明年恐怕还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老队长连旱烟也不太抽了,天天背着手看着田里,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对着干涸的田地默然无语罢了。 下不下雨是老天的事情,他一个老农夫,还能怎么办呢? 危机感在分秋粮的时候彻底蔓延了开来。 原先大家都指望能拿个半年的口粮,熬到第二季再领一次,可没想到这次分到的粮食不仅数量不足,成分也有些看不下去——大多都浮着皮,空着壳,简直叫人不敢拿去碾子那里脱!一脱恐怕要去一半。 这么点粮食,能撑到过年就不错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办? 王老太带着人把粮搬回了家,心算了几下子后,她更加有了克扣的理由。 “看到没有?咱们一大家子统共就分了这么点子,不省着点吃,等到后头的时候扎起脖子饿死呐?从今儿起糊糊都减半,饿了的自己想法子去。你们心眼多得很,我看是饿不死你们。年头这么难,谁家是往饱里吃的?熬熬就过去了!” 没人说话。 能想法子的不用得罪王老太,想不了法子的也不敢得罪她,王家弥漫着异常压抑沉默的气息。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的时候,忽然门被很急促地敲响了。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