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澜从背后搭着闻衡的肩,轻轻将他往旁边推,一面凑在他耳畔低声道:“衡哥,你去帮宿老前辈,她伤不到我,你放心。” 远处正与廖长星剧斗的白衣书生忽然住了手,示意认输。温长卿“咦”了一声,却见他毫无犹豫地收起兵刃,燕子抄水一般飞身掠上另一边屋檐,遥遥站定,狐疑地问那女子道:“你方才叫她什么?” 垂星宗另外一位护法梅自寒也撤下场来,有他俩起头,其他不明所以的垂星宗门人都默默地住了手,自发聚集到一处,十几双眼睛盯着容色惨白的方无咎。方无咎暴怒地一扬手,几根丝弦撕裂劲风,抽得那白衣书生颊边瞬间见血,她尖叫道:“住口!不许问她!司马秋,你想造反吗?!” 薛青澜悄声对闻衡道:“你看,她就是这么一个蠢人,武功高又怎么样?她心里有鬼,不需要旁人动手,自己就快把自己吓死了。” 闻衡见他把握甚笃,宿游风那边又确实苦战力乏,只得信了他这一回。他低声道:“你多加小心,一有不对,立刻叫我,万万不许逞强。”直盯着薛青澜再三点头保证,方才重重握了一下薛青澜的手,匆忙转身离去。 他们两人喁喁私语的工夫,那女子已主动拢起飞散的白发,露出面容,好教众人看得更仔细些。她双目一刻也没离开过方无咎,一字一句清晰地答道:“我叫她方淳——司马先生,你难道忘了?他就是那个被我爹收做了义子的方淳啊。” 司马秋天生一脸愁苦相,此刻愕然无已,那神情甚至显得有些滑稽。他双目圆瞪,在方无咎和那女子之间来回扫视,蓦地全身一震,不敢置信般喃喃地道:“他、你……你是大小姐?” 司马秋与梅自寒都是宗中老人,当年虽然不常驻陆危山总坛,但也曾见过前代宗主方承和大小姐方无咎,以及他收养的义子方淳。二十三年前,左护法罗斜叛教,炸毁了垂星宗总坛,以致于陆危山半山崩塌,方承、方夫人都在此难中不幸身故,只有方无咎侥幸保住一命,却也受伤甚重,静养数月方才恢复健康。据她事后回忆,总坛坍塌之际,是方淳舍命救她逃出地道,自己却葬身于乱石之下。 为此她还神伤了好久,出事前方无咎是个活泼骄纵的大小姐,出事之后,她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再也不提任性要求,每日里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练功。一年后右护法虞歌行重整垂星宗,方无咎破关而出,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柔丝千变”力压诸人,顺理成章地继承父业,从此成了人人敬服的方宗主。 她执掌垂星宗二十余年,从未有人提出过怀疑,可是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却叫她“方淳” 方淳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温长卿长长地“噫”了一声,兴致勃勃地扭头问廖长星和闻九:“我没听错吧?她刚才是不是说方无咎是前代宗主的义子?义子得是男的吧?还是在穆州的风俗里,女孩儿也可以叫做义子?” 廖长星道:“偷梁换柱。” 闻九也道:“李代桃僵。” 温长卿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感觉他俩都有点神神叨叨,自己不能不合群,于是试探着接话道:“男扮女装?” 闻九:“……” 廖长星掩饰地咳了一声,略带歉意地对闻九道:“见笑了。” 闻九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答道:“哪里的话,令师弟活泼爽朗、天真跳脱,不失为性情中人。” 不远处高檐之上陡然爆出一声尖锐嘶吼,扎得人耳朵生疼:“你还不明白吗?是他,当年是他方淳勾结罗斜,把叛徒放进了垂星宗总坛!是他害死我爹娘,又伪装成我的模样,骗了你们所有人!” “我才是方无咎,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这个人,是背叛了垂星宗的叛徒方淳!他是个男人!” 司马秋与梅自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摇怀疑之色。他慢慢转向方无咎,低沉而迟疑地问道:“还望宗主见告,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无咎厉声喝道:“一派胡言!难道这个来历不明疯女人随便嚷嚷几句,你们就信了她的鬼话了?!” 那女子冷飕飕地睨了他一眼,道:“当日我被方淳种下剧毒‘万蛛血’,抛在废墟里等死,多亏薛慈救我出去,又想方设法地替我续命,才让我有了亲手报仇的机会。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 “方淳,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用着我的名字我的身份,你在垂星宗耀武扬威的时候,我被活活困在地下二十年,靠别人的血苟延残喘,变成这副人不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