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贞听到萧安说出意难平这几字之后眼皮下意识地抽了一下,他就知道当年魏侯对萧安的教导是有问题的,然而魏侯执意要萧安当作男儿养好日后为魏氏与景王妃撑腰,他这个当客卿的也多嘴不得。 此番南魏进京,若是要进仕途,日后萧安必然只得与景王妃一般随意在京中或是别处嫁人,而即便是武将之家,能容忍妻室上战场杀敌的男儿能有几人? 且就算是萧安能得上战场,然而因有南魏入仕,当今为了好掌控朝臣,也不会予萧安多大的权柄,一辈子也无非是个低品阶的武官罢了。 这便是萧安一直不回魏九重过继之事,在心底也不想南北魏合宗,更甚至不想南魏入仕的缘由。 “姑娘家家的,别整日想打想杀,哪还有半点姑娘模样!”柳贞当初是想过让萧安继承六关的,然而南魏插了一手让局势有变,就让他觉得萧安就此嫁人也未尝不好,他教养萧安一场,也是把人当亲子看待的。 柳客卿的善变萧安是早有见识的,听他不想她再上战场也只是撇了撇嘴,觉得跟这人没话说了,只起身自己去演武场闷着练枪。 魏氏听得柳贞与她说萧安的心思,心中也微叹,到底是自己父亲一片慈父之心,就算将自己女儿教导得如男儿一般,也说不出埋怨的话。 “等日后嫁个喜欢的边关武将,随她的心意就好。”魏氏只得这般想。 就算是战场刀枪无眼,一将功成万骨枯,然而对萧安的愧疚也让魏氏做不出违背萧安心思的事来。 “如此北魏……”柳贞欲言又止。 魏氏轻声一笑,“我魏氏祖上三代戍边,幸不负皇恩,若此番翻案得成,也当得享清福才是。” 就是皇帝动南阳侯,有多少是因为林氏牵扯进她魏家的谋反案,又有多少是因萧家戍边三代掌权太久? 魏氏已决定为南魏让路,柳贞倒也不好再多说,就道:“也不知陛下会派谁前往暗访。” 不说柳贞与魏氏一派人没想到皇帝指定了谁,便是请拟名单的太子也没想到皇帝最后会选定太孙吴。 太子一听,忙道:“父皇。阿稚的身子……” 皇帝垂着眼,许久没说话,只将太子晾得有些心惊肉跳有着站不住开始下意识捏拳之后才道:“当年太医说阿稚恐命不久,也正因太医此话我才一直不曾给他赐婚,怕他早婚对身子有上半点子不好,到如今却是年满十七。太子,你心中是该有决断了。” 太孙吴当年因太子妃受惊早产几日,故身体偏弱,早年太医诊断是恐肺腑有疾,怕是年寿不高,这些年就算是拖到了十七岁,每到换季之时咳嗽亦不见好转,唯庆幸的也不过尚未咳血,所以太子一直将心思放在了太子妃第二子太孙泽身上。 然而太孙吴身为太子第一嫡出,在身份上却是怎么越都越不过去的,如今瞧着太孙吴的身子也没当初太医说的那么坏,就是从礼法上看,为了大庆日后的稳定,皇帝也要难免多思虑一些。 既然太子犹豫不定,倒不如让他这个当祖父的来决定太孙吴日后有无资格继承太子之位。 太子心中清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父皇要比自己更有决断,前往边关查探魏侯谋反案便是一个健壮的男丁而言也没那么容易,然这还不只是对自己大儿身体的考验,还是对阿稚能力的考验,“那阿稚身边要带的人与名单上的?” 皇帝摆手,“让他自己挑吧。太子,他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慧,知道自己想要多少能付出多大的代价。” 若不是因知晓自己这个孙子算是聪慧,在明知他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皇帝也不会将此事交与太孙吴去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这一点太子自也知晓,阿稚除了身体不好,其他方面在自己的儿子中却是最好的,能知晓天地、体察民情,又不骄不燥,沉稳有加。 然而国之继承,继承者最起码在身体上要康健方行,不然继位频繁,朝野动荡,实非社稷之福。 可阿稚身体这般的情形自古上的医书里也有过,说不得也能活个三十四十,诞下子嗣可能亦不是没有,若是自己的嫡出孙子能继承阿稚这般的品德,就是哪一日阿稚去了,他再立太孙也不是不行。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