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濬道:“你如今既然知道了日后便该收敛一些。” 文哥儿不知怎么收敛懵懵懂懂地看着丘濬。 他就是去老师家和师母聊了几句而已是他老师往外讲的! 丘濬:“…………” 算了,他怎么可能教得会四岁小孩谨言慎行。 这事儿确实是谢迁传出去的要不是他这个状元给人讲了这种消寂多时的“状元笔”也不会在京师再度兴起。 有那么多人在旁边把关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这小子行差踏错。 文哥儿见丘濬不给自己讲大道理了顿时又松快起来。他和丘濬讲起自己昨儿在翰林院听来的事情:“听说我大先生和守溪先生是同一年中的进士,那年您正好是主考官之一,那他们算不算是您的学生?” 会师有两位主考官,通常一个官大负责挂名,一个官小负责干活。 像谢迁他们科举那年,徐溥就是负责挂名的,只需要把控一下结果就可以了;丘濬就是那个负责干活的“小官”,那年应试的谢迁、王鏊可以说都是丘濬选出来的。 文哥儿昨天听了很是震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重关系! 那他算不算是徒孙! 俗话说得好,爷孙隔代亲,要是丘濬当真算谢迁座师的话,丘濬不得多给他做饼吃! 文哥儿目光亮晶晶,把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丘濬道:“每次科举录用三百多人,真要全成了师徒,那不得一口气收三百多个学生?” 他一生所学多而杂,性情又算不得多好,便是曾出任国子祭酒也不曾挑拣出符合自己心意的学生。 与其费心去教导不知心性到底如何的学生,倒不如专心著书。 文哥儿听懂了,老丘这意思是“这些小兔崽子良莠不齐收了还不知能不能教好干脆我就不收了”。 老丘这人,人际关系不行啊! 别人不都笑呵呵地应下,开开心心享受“桃李满天下”的乐趣吗?! 想想老丘和上头关系不好,和下头关系也不好,真是愁人! 丘濬瞧见文哥儿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不由说道:“年纪小小的,你发什么愁?” 文哥儿长长地“唉”了一声,对丘濬说道:“三百个算什么,你瞧瞧人家孔圣人,三千个都教了!” 一想到自己当不成徒孙,文哥儿那叫一个心痛哟。 他饼没了! 丘濬瞪了文哥儿一眼,说道:“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 文哥儿眨巴一下眼,眼底写满了疑惑:他刚才把话说出来了吗?! 既然都被丘濬看透了,文哥儿便直接说道:“还以为我是您徒孙,您就会常常做饼给我吃!” 丘濬今年都七十出头了,总感觉时间十分紧迫,自己仍有许多书没看完、许多想法没写出来,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见天做饼。 他说道:“你看我做过几回,记下怎么做了吗?” 文哥儿记是记得,可他人太小了,也没法实践啊! 文哥儿说道:“我还小,做不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等我长大了,一定做给您吃。” 丘濬道:“等你长大了,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丘濬近来时常梦见海南。 他已经把《大学衍义补》献上去了,圣上与内阁这次也十分重视他的意见,便感觉没什么遗憾了。 他身体还行,但终归已经年过七十,最近他读书时总觉有只眼睛隐隐作痛,心里已经决定要是哪天自己干不了礼部尚书的活便上书请辞。 孔圣人说得对,老而不死是为贼。要是在其位而不能谋其政,占着位置白领俸禄,不免叫人不齿。 他看不上不愿为国效力的人,也看不上尸位素餐的人,自是不可能霸着位置不放。 丘濬道:“到时我都回琼州了,想来也吃不上了。” 文哥儿说道:“您不是还要再干十年八年!到那时候我肯定能做了!” 丘濬摇着头说道:“哪里还能干那么多年?那会叫人耻笑恋栈权位的,再干个三五年就差不多了。” 哪有人八十岁还不肯致仕的? 文哥儿在心里数了数,三五年后自己顶了天也就八九岁,他爹不知会不会放他去海南。他又开始发愁了:“万一到时候我爹不让我送您回乡怎么办?” 丘濬道:“那便不必你送了。” 文哥儿道:“男儿大丈夫,说话要讲信用!” 丘濬乐了,才四岁大的小子,偏学人说什么“男儿大丈夫”。 丘濬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便是送到琼州去,还不是只能待几天就回来?你这个年纪,难道还能陪我在琼州养老不成?你前些时候不是还嚷嚷着说要去苏州玩?” 文哥儿听了,也觉得无计可施。 世上才一个王小文,怎么才能做到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陪着的人都陪着! 文哥儿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