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人心生忧虑,令人心生恐惧,如果他有足够的远见,他刚才就应该果断地说“不”。可他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更不是干脆利落的性格。比起远忧,他总是被眼前的一些东西影响了判断,比如此刻,看着沈戈这样喜悦放松的模样,他就没法再让他像之前那么难过。更何况他自己也受不了了,那种分别他自己也只能承受一次,再来一次就要死了。 两人走到车前,沈戈拿出车钥匙开锁,再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做这些时,他都没有松开凌笳乐的那只手。 “你这一年,过得好吗?”凌笳乐突然问道。 沈戈扶着车门回过头来,静了片刻,回道:“不太好,很忙,很累,有时候晚上会突然觉得特别难过,就抽烟,所以现在烟瘾有点儿大。”他用拇指抹去凌笳乐眼底冒出来的泪珠,轻笑一声:“以后真是不愁哭戏了……”他咽下心酸,“先进车里吧。” 沈戈扶着凌笳乐的背让他坐进车里,把车钥匙给他。 “爷爷奶奶身体好吗?”凌笳乐仰着头问他。 沈戈一只手搭在车顶,一只手掌着车门,弯下腰,与他离得很近,看见他两眼红彤彤的,“都挺好的。我们先推车,然后坐车里聊。” 凌笳乐点点头。沈戈直起身,关上车门,向车尾走去,他知道凌笳乐的视线一直追着他。 他们顺利把车推到空地上,沈戈打开副驾的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先给车里灌进去一股冷风,马上又由他的身体里散发出乎乎的热气,填满车里的空间。他本人亦是气喘吁吁的,在车里制造出有规律的喘气声。 凌笳乐看着沈戈很在意形象地、喘粗气都要微微咬着牙克制着声响,他挽起衬衣袖子,松开第二颗扣子,用手抹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凌笳乐看着看着就将胳膊垫在方向盘上,头轻轻地靠上去,不自觉地笑了。 沈戈看向他,见他眼睛倒不红了,只是睫毛还有些湿,身上披着大两号的西装,也笑了。 两人这样面对面笑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凌笳乐知道自己当然是醒着的,可又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不由又有些茫然了。 “沈戈,其实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是不是该回去……我这一年,脑子都不太好使,好像里面装的都是浆糊……”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以前也都是浆糊。” 沈戈在心里替他做决定:“不许回去。”他在裤子上蹭蹭手心的汗,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耳唇。全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沈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么渴望碰触他,所以凌笳乐听他后面的话时,耳朵里一直伴着些声响。 “我一直想问你,上一次在电视台录节目的时候,主持人说你……去看心理医生……真是因为电影吗?” 沈戈问道。 凌笳乐立刻坐直了,心里又有了那种羞耻感。不是因为电影。他答非所问地说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睡不好,现在已经好了。” “真好了吗?” 凌笳乐刚刚坐起来得急,披在身上的衣服差点滑下去,被他用手揪住衣领。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在那西服领子上摩挲,很滑的料子,心里确定下来,“真好了。” 沈戈便轻轻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严肃起来,他心里踌躇着,半晌才真正下定决心,“我一直想知道我离组后你拍了什么剧情,王序是又折腾你了吗?” 那部戏是盘旋在两人头顶的阴云,亦是照亮两人前路的微光,它是他们两个的一个开始,亦是他们两个的一个结束。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一提到那部戏,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沈戈很怕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又要被中断。 凌笳乐想了很久才开口,却是再一次的避重就轻,“王导没怎么再折腾我,就是老喝醉,不过我本来就是一杯倒,其实也没喝太多。” “那你为什么不接他推荐给你的本子?”他和蒋老板他们去医院探望王序时,王序说要补偿凌笳乐,但是凌笳乐都不接受。 “徐峰不让接。” “骗人,他说了,直接联系的你本人。”然后凌笳乐还把王序给拉黑了,沈戈当时听说后,觉得又解恨又伤心。他那时候以为是因为那部戏给凌笳乐带来太多痛苦,破开了他太多底线,让凌笳乐是拍完之后反应过来,后悔接了这部戏,不想再和剧组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但是现在沈戈想明白了,“你恨王序,是不是?恨他拆散我们。” 凌笳乐招架不住,“别、别说他了。”他要掩饰不住了。 可沈戈显得咄咄逼人,“现在拍完那部戏已经一年了……拍完《汗透衣衫》,我又拍了《无色天》,拍了《晨曦与晚灯》,现在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