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民俊要问我理解什么,毕竟我的回答就像在敷衍他一样,装的自己一路走来像个圣人,冠冕堂皇的说着台词。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滑动椅子到我旁边,询问:「我能说点什么吗?」 我看着他,从这个角度下,他的睫毛很长,也或许是因为眼镜,但我好像能够稍微以正常的心态直视他了。 「可以。」我说——其实至今也没有说过任何一次不行。 其实我也不晓得我想要听到什么,但至少民俊或许可以,能够直视我的他或许可以讲出些东西。 或者是狠狠的摧毁我。让我达成我应有的报应。 「你画的东西都很意识流,加上一直特写某些细节会让你必须花时间去刻,文本台词也很多,为了配合每週连载页数限制,进度就很慢。」民俊说的很慢。对了,他讲话的时候不会顾虑什么,所以他只是轻声的,认真的开口: 「所以不受欢迎是很正常的。」 「你在安慰我吗?」我继续沙哑的说话。 「我没有安慰你。」民俊皱起眉头,他说:「我只是讲出事实,如果目标是被大眾喜欢的话,你这样就不行。」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不是做我自己了。」 下意识的,我讲出了这句话。好像是在替自己辩解,但辩解的却是国中那时候的那句「你很噁心」。我想要为民俊看着我那惊骇的目光说出点解释。 于是一瞬间,我意识到我自己仍旧是噁心的人,我没有理会民俊,将视线转回电脑萤幕上: 「我要开始工作了。」 「春暉。」民俊又喊了声:「我能再提出修改的建议吗?」 「例如呢?」 「譬如说不要用我画的那些图了。」 民俊站了起身,他站在我椅子后面,然后伸手指着电脑萤幕,他逐字逐句的,告诉我把格子拉大,描绘出人物的眼神。 ——你也有注意到吧?你的角色几乎都不会画出来眼睛,就算有也只是远景,近距离的眼神也没有在和读者交会,他们就不会感受到这部漫画要表达的东西。 民俊说了很多,他语调像波浪靠岸般起伏。他离得也好近,明明我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但是他身上却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 我问他你不是觉得我的作品很噁心吗? 他回答不仅是作品,我也讨厌你整个人。但有时候负负可以得正。 什么意思?我问。 民俊说,他很喜欢一部少年漫画杂志的作品,《act-age新世代演员》。由原作还有漫画家两人合作,讲述新人女演员不断过关闯将的故事。当时这部作品正准备攀上高峰,越来越受欢迎,甚至开始筹备舞台剧製作了。 后来原作因为在路上对女学生性骚扰而被逮捕,这部连载紧急终止,等同于被断头的故事就这样没有结局。 民俊说到这里沉默一会,他说他真的太喜欢这部作品了,在每个篇章都哭了好几次。以至于得知作者是这样的人,他感到很痛苦。描绘出梦想与才能的奋斗故事,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被毁掉。 他说他甚至同情起作者了,但很快就觉得不论是作者还是抱有那样的想法的自己,都半斤八两。 我现在还是喜欢。他说,只是这部作品对我的意义,变得奇怪又噁心—— 就跟你的作品一样。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于是他又坐在旁边,用图画纸画下了分镜的草稿告诉我他觉得该怎么做,而我几乎每一段都可以反驳他,这一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这里必须要将视线给隐藏起来,才可以让读者知道,角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