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场日夜颠倒,夜色-降临时正是旖旎的开始,一盏盏漂亮的灯笼流泻着朦胧暧昧的灯光,悠扬悦耳的琴声筝音中,间着高低不平的淫-声浪-调。 “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简雁容啐了一口,想,还是许庭芳好,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起码他不会到这样的地方鬼混。 才这么想着,忽见长街拐角处人影一闪,宝蓝束身箭袖袍,背影高挑挺拔,不觉呆住。 回过神来定睛凝望。 哪有什么人? “许是我眼花了,许庭芳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呢?”简雁容拍头,暗暗鄙视自己。 简雁容没眼花,她看到的人正是许庭芳。 到简家书肆定要晚晚传记的人就是许庭芳派去的,他断定金陵公子与简家书肆有莫大关联,定购晚晚的传记不过是要把人从暗处引到明处,如意坊外他安排小厮书砚带了人盯着,就等着金陵公子自投罗网了。 与简雁容分手后,他没有回府,而是先过来找隐藏在如意坊外的书砚问情况。 听说尚没有动静时,许庭芳也不着急,嘱咐书砚不得放松便走了。 许庭芳进相府后正欲去自己居住的凌宵楼,管家许通迎了上来禀道:“公子,你回来了,相爷在庆禧堂等你。” 许相名许临风,年轻时也是翩然俊雅儿郎,官场二十几年浸淫下来,青年时的英俊潇洒不再,眉间川字纹深重,面带笑容时亦不怒自威,许庭芳和他父子关系极生疏,当下行过礼后,便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许临风寻他有事,却不急着发问,端起檀木方几上釉色莹澈的元青瓷杯闲闲喝了几口茶,方徐徐问道:“你今日又去程府了?” 许庭芳点头,并不说话。 “你虽非官身,然……” 又是那一套说话,虽无官职,可一举一动代表着相府,代表着父亲的立场,与人来往需慎之又慎,许庭芳都倒背如流了,垂首听着,思绪却飘出很远。 这个家沉沉的像一张网,缚得人呼吸不畅,回家来还不如和严容逐水泛舟,看青烟薄雾淡拢的梧桐山,品刚从江里捕到的鲈鱼享受美味,或是悬腕挥毫泼墨作画,说说笑笑快活自在。 许临风语重心长说了许多,话锋一转,问道:“程秀之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秀之病着,我去时他刚歇下,没说上话。”许庭芳没说实话。 他赞同程秀之的田税新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田税新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不明白,父亲官声清廉,在这件事上怎么就不肯支持程秀之。 许临风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许庭芳刚想告退,他又道:“你今年二十一岁,不小了,既然那简家小姐能让你不呕吐,想必也会有别的女人,皇上天恩,今日跟我说五月初十那日的秀女大选让你也进宫去,哪个秀女能使你不吐便给你赐婚。” 赐婚!为了巩固势力或是什么原因给自己硬塞一个不知品性如何的女人吗?许庭芳凜然变色,轻抿了抿唇,低声但坚定地道:“爹,我不同意,我的妻我自己选择。” “除了简家小姐,别的女人你都不想娶是不是?你想娶还得人家肯嫁,堂堂相府公子被拒婚了,你……”许临风气得周身发抖,手里花青瓷杯狠狠砸到紫檀案几上,怒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即便她以后愿意嫁给你,也决不能娶她。” “那儿子便终身不娶。”许庭芳攥起拳头,掌心被指甲硌得生疼。 并不是非简家小姐不娶,只是,不愿婚姻大事一生相伴的人是利益关系的结合。 那次求亲父亲根本未征询过他的意见。 黑暗里匆匆一揽之缘,当时察觉到有女子离那么近,撞在怀里自己不会吐时怔呆住了,一时忘了要松开手臂,甚至还下意识紧搂,事后也只是有些失神,未料书砚大惊小叫,回府后嚷嚷给父亲得知。 “逆子,逆子……”许临风气得大骂。 许庭芳淡施了一礼,昂然告退。 许临风拿起杯子想砸,又颓然放下。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