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优雅而专注。沸水翻腾,波滚浪涌,幼枝提起衣袖,缓缓将茶水倒入杯中,推给了薛蔚,“陛下,请用。” 薛蔚握住她的手,笃定地说:“你对朕并非只有恨。” 幼枝避而不答,“陛下,请用茶。” 薛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迫不及待地说:“倘若你当真对朕并无半分情义,又为何将这女儿茶沏给朕喝?枝枝,在你的心里,早已默认朕是你合心合意的夫婿了,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幼枝似是沉默了几秒,幽幽地问他:“陛下当真这般认为?” “五年了。”薛蔚咄咄逼人道:“既然你恨朕,那么为何你这五年来,从未对朕下过毒手?你说你不想做皇后,也不要一世荣华,只为复仇而来,可是整整五年了,你不曾对朕做过任何事,难道不是因为你下不了狠心?舍不得?” “不是。” 幼枝一手托腮,不悦地蹙眉道:“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说着,她颇是为难地对薛蔚说:“眼下也并非是什么好时机,但是陛下已经知道臣妾的身份,臣妾不得不来冒这个险,余下的……只好麻烦王爷了。” 幼枝笑吟吟地望着蔻丹甲内尚存的脂膏,这是她方才从香囊球里抠挖出来的。幼枝无不遗憾地对薛蔚说:“陛下猜错了,臣妾的心里,当真对你无半分情义。” “要不然臣妾怎么会在茶水里下毒呢?” 作者有话要说: 薛蔚:我,求毒得毒。 第66章 “什么?” 薛蔚一时错愕,随即睚眦目裂道:“你在茶水里下了毒?” 幼枝低下头, 用一方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蔻丹甲内的脂膏, 松松挽起的鬓发因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几缕, 衬着白皙的肤色, 美则美矣,却如同一樽玉石雕刻而成的仙子,既无心, 也无情, 漠然而对世间万物。 薛蔚看得遍体生寒, 他一把扼住幼枝的脖颈,咬牙切齿地问道:“朕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 幼枝嘲讽一笑。 “你……” 薛蔚见状,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头脑忽而晕眩起来, 他急忙按住按住茶桌, 却仍旧无济于事, 意识在此刻渐渐消散,撑在桌上的手也不再使得上力,薛蔚用尽全力向外大声喊道:“来人!来——” “砰”的一声, 薛蔚昏倒在地。 因着幼枝不喜下人守在门口,是以薛蔚吩咐过下人,只要来了这瑶华宫, 便待在庭院外等待传召,常公公隐约听见薛蔚的呼喊,急忙跑过来, 站在门外试探着问道:“陛下,怎么了?” 幼枝目不斜视地走过倒在地上的薛蔚,将散乱的发丝勾至耳后,确定从自己身上看不出什么以后,轻轻地打开一丝缝隙,平平淡淡地对常公公说:“陛下今夜留宿瑶华宫,要公公您把他的奏折与玉玺拿过来。” 常公公略有犹豫,旋即又思及薛蔚的喜怒无常,应了下来,“奴才这就去办。” 话才落下,幼枝再度抬手合上门,常公公一抬眼,竟从这丝缝隙里望见一截明黄色的衣袖。 下一刻,“吱呀”一声,门彻底合上。 常公公走了几步,再一细想,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除却薛蔚的呼喊,自己赶来时,似乎还有一声倒地的闷响。 他的脚步猛然顿住,点翠误以为是幼枝找自己有事,凑近来询问道:“公公,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常公公张了张口,尽管心头的猜测使得他收入袖中的手直打哆嗦,而他的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瞧不出分毫的情绪。常公公若无其事地对点翠说:“娘娘让你先回去歇着,不必守在这里。” 点翠不太放心地说:“可是陛下来时,发了那么大的火。” “无事。” 点翠叹了一口气,又担忧地望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内,只得离去。 将留在此处的宫女与侍卫全部打发完,常公公神色复杂道:“糊涂!真是糊涂!” 想必连王爷都不曾料到,幼贵妃竟会胆大至此! 他的心中千回百转,一时分不清这终究是意外之喜,还是功亏一篑。 夜凉如水,乘着沉沉夜色,常公公拢紧衣衫,匆忙赶往御书房。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