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多半也是从寿春带回来的。” 晏清河露出个尴尬表情,似乎不知如何接话,略笑了笑:“阿嫂不必太介怀,无论如何,家中主母,是阿嫂,阿兄的性子,就是那样,等过了一阵,这陆士衡的女儿早晚也不过抛之脑后而已。” “再说,”晏清河思忖着,“东柏堂里,公务确也是繁芜,阿兄倒不见得真是被她绊住了。” 公主本听小叔子这样宽慰,心底好受几分,又听晏清河似开始替陆归菀开脱,眼中一酸,无奈说道: “老二你不知,那姑娘十五开始就生了重病,你阿兄在东柏堂已经守几日了,你几时见过他这样侍候人?” 晏清河“哦”一声,一时间,也没了话,好半日才道:“阿兄自己的伤好透了吗?”公主点点头,依旧带着幽怨:“那罗延回来的都比他勤,我问过了,没什么干系了。” “弟还是那句话,阿嫂放宽心,不必为一时的事置气。”晏清河笑着拱了拱手,“既然阿兄不在,我先回去了。” 一路骑驴,晏清河不慌不忙地晃回了开府附近的临时家院中,将驴子系在了前院树下,拍了拍衣袍上风尘,邺城风沙多,这一点,倒和晋阳有些相似,晏清河仰面看了看烧尽的霞光,这才抬脚进了阁内。 家中就一老妪,还是从晋阳带来的,柔然人,是母亲的乳娘,虽年逾七十,耳不聋,眼不花,力气还不小,此刻见他身影一现,忙上前问道:“公子爷回来了?我替你端饭去。” 晏清河解了披风,点头笑道:“好,我已饿得紧了,阿六敦还没回来?” 老妪答道:“回来一趟,看公子爷不在,又出去了。” 饭食上桌,十分简单,不过是一碟鱼干,两叠胡饼,一罐羊奶。 一顿饭吃完,阿六敦从外头回来,看天色晚了,顺手合上大门,见屋里掌了灯,急匆匆进来,晏清河正凑着灯火,低首雕手里那块木头。 阿六敦无心瞅到一眼,看是个大略成型的女体,问道: “公子爷雕的是观音?” 晏清河刀工不错,一下下的,也不抬头,低应了声。其时,无论邺都,还是晋阳,皆有浮图,江左皇帝也笃信大佛,南北乱世,这恰恰是俗世人们心灵的寄托之所。阿六敦对着观音像打量过两眼,拉过胡床,在晏清河的示意下,一屁股坐下: “公子爷,人查清楚了,是陆士衡的裨将,当初不知怎么从寿春那一役逃掉的,至于,又怎么摸索到邺城的,更是无从知道,不过,有一点,和公子爷猜的一样,他一直在打听陆归菀和顾媛华两个。” 晏清河停刀,吹了吹碎屑,平心静气地安坐着,目光动也不动,似乎全副心思都在观音像上。 去岁,大将军凯旋回邺后,没多久,晏清河动身回晋阳,出城门时,见到衣衫褴褛一人,顶着破烂的突毡帽,本看着平平无奇,可偶一对上双目,精光乍泄,绝非常人,晏清河当时就留意了。 两月后,再来邺城,一遇再遇,晏清河花了大力气去查,此人也甚是精明,掩饰的极好,如今,终于确定了身份,晏清河没有松开手中观音,慢慢颔首: “找个机会,我见见他。” “他嗓子不知吞了什么,哑的没人腔,脸也布着乱糟糟疤痕,属下看八成就是为了伪装,公子爷,想把他招到府里来吗?” 晏清河沉默下来,想起七八岁的时候,大将军拿着《史记》为他几个讲解刺客列传的光景,十年前,一晃而过,他们谁都不是豫让聂政,可眼前,怕是要有个现成的了。 “属下这才明白,”阿六敦则想起十五的事情,苦笑了下,“公子爷为何冒那么大风险,也得去尾随陆归菀。” 灯火黯淡,晏清河往窗纸上看去,外头已经是黑黢黢的天,拿起刀,又一下下专心刻了起来: “入莲池,折桂枝,芳袖动,芬叶披,两……” 后续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阿六敦一句没懂,而门口,老妪已经托着下巴打起盹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