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一抽: “阿兄,他一个少年人,即便藏着这样的胆子,也断不敢冒然行事,后头少不了人谋划,不过,养出几个死士,就敢在上元节行凶,倒让人说不出他是愚是痴。” 想到小皇帝动辄以“朕”自称,晏清源面色一沉:“陛下这是想造反,一个废物而已,没有我晏氏,这宫阙万千,也就是一把火的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话挑的露骨,晏清河面色平静,跟着晏清源回东柏堂,把宋游道那十几道折子摊到案上,一扫过去,连串的名头看的两人也是颇为意外: 太师广阳王元修月、太保石腾、司徒徐隆之、司空柏宫、录尚书事元文若、太尉百里子如等一众勋贵皇亲真是被他一鼓作气,一网打尽。 虽弹劾的是官贷金银,非指事赃贿,也引得晏清源不由撑案哈哈一笑:“亏得柏宫在河南,否则的话,定会在尚书台暴打一顿宋游道,到时,我还真难办,这个架拉不得啊!” 晏清河暗自想着心事,什么也未表露,只说道:“宋左丞奏驳尚书违失上百条,省中不少人已经怨声载道,依弟看,别说柏宫要打他,恐怕太原王儒等人被惹火了,也是要动手的。” 省里太原王氏和博陵崔氏子弟一般,皆为北方高门大户,有些跋扈习气,倒也寻常,晏清源稀里哗啦翻着奏章,忽的一笑: “出州入省,还不够的话,那只好给宋左丞再加官了。” 开渠的事,果然招了满城风雨,弹劾宋游道的折子雨后春笋一样也涌进了御史台,崔俨搭眼一看,心底直发笑,这怕是给宋游道砌个坟头都用不完,翻到最底下,徐隆之的弹章也赫然在列,旁边御史瞥见了,一乐,忍不住插嘴: “司徒在青州,这得是八百里加急赶着弹劾左丞啊!” “上一回他一口气弹了这些人,大将军着手查了,后来中枢虽未降职削爵,但也严加斥责,罚了薪俸,这么一肚子火,不反烧回来,能让左丞一人呆在清凉地里头?” 听主官说的淡然,御史促狭来了一句: “左丞这恰是‘如入火聚,得清凉门’。” 这是《华严悲智揭》里的一句,立时勾得崔俨转念想到另一事,极力上表要新凿石窟的几个官员,大都是元姓皇室,名头眼花缭乱的,崔俨一一着笔驳斥了,洋洋洒洒,写就一篇恣肆文章,堵得众人哑口无言,只得掉过头来,攻讦御史台心无君父太后,居心叵测云云,崔俨被缠得一阵心烦,想着每日嘴仗打不完,御史台鸡犬不宁,连院中那株杏花几时突然怒放了一树都不知晓,此刻,往窗子外一瞥,才想起,出了二月,马上就到三月三,漳河曲水流觞,算得上是一件赏心佳事,聊作安慰,便又重新拿起笔来。 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不但省中几个尚书也跟着凑热闹,连带着左外兵郎中不知怎么扒拉出一件旧事,折子措辞凶狠激烈,一副不杀了宋游道,不足以谢天下的阵势,崔俨无法,只得往东柏堂来寻晏清源。 一夜东风来,吹得整个邺城满树花枝开,纵马过长街,打着旋儿的花瓣纷纷扬扬,雪沫子一样,落到肩上、头上,惹得行人欣喜若狂,驻足观看。 邺城春天短,本就来的迟,时不时来场倒春寒,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野风,整个春天也就七七八八散的差不多了。 今年反常,陌上草薰,闺中风暖,不再是往年那个料料峭峭的劲,帝都的风,温柔的如情人的呼吸,拂在面上,生出微醺陶醉之感,崔俨就这么一路走来,到了东柏堂下马,一眼瞧见高墙伸出来的几条桃枝,初初露了片粉嫩的花苞,正摇荡春风媚春日,惹眼的很。 开府办公之地,东柏堂少了那么点情致,有这么几株花树衬着,好歹去了几分平日里的规整肃杀。 今天这一趟,崔俨才进得门来,就见人来人往,好不忙活,值房里偶有人探出头瞧两眼,就是一番评头论足,崔俨问了其中一个,才知道东柏堂正重葺花园,甫一转身,迎面走来风风火火的那罗延,脚下如走泥丸,那罗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