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搦纤腰,依旧弱不胜衣,整个人,除了身量抽高几分,眉眼又长开几分,还是那个寿春城里让他初见惊艳的姑娘。晏清源既不说好,也不拒绝,一时间,两人茫然无措等着,又不好妄动了。 唯恐世子爷那点心思说变就变,就怕他一阵风,一阵雨的,那罗延先激灵灵一动,自告奋勇: “属下这就让人去挖坑!” 见晏清源把头一点,立刻上前扯过刘响,一前一后,出了大帐。 晏清源则慢悠悠饮了半盏粗茶,喉咙一润,晾下归菀,踱步出来左右一看,目光落在正撅着屁股奋力抛坑的那罗延身上,手一扬,对准就是轻轻一鞭子: “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那罗延猛地挨一鞭,以为谁戏耍,刚要破口大骂,一听是晏清源的声音,转过头,抹一把淋漓大汗,有点忐忑: “世子爷,还埋不埋陆归菀了?” “埋,怎么不埋,把人拉出来。”晏清源微一皱眉,下意识抚了两下胸口,那罗延一颗心,倏地安然落肚,把锹一丢,乐颠颠进去就把归菀拽了出来。 坑不大,埋一个陆归菀却够了,晏清源不动声色看着那罗延推人入坑,归菀踉跄跌倒,啃了一嘴泥,罗裙立下脏了,她倔强瞪那罗延一眼,却还是个毫不畏惧的神情,把腰一挺,努力站直了。 那张脸,本极力绷着,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双明眸顿笼薄愁,归菀慢慢转过身子,两只眼睛朝南边看去了。 沿上,晏清源捏着乌金马鞭,颀身玉立,一双眼睛望着归菀,面无表情,脚下马靴一踢,给了她第一抔土。 这一幕,落到那罗延眼里,备受鼓舞,唯恐机会稍纵即逝似的,忙把锹一勾,握到手中,掘得十分卖力,故意洋洋洒洒,还略带潮气的黑土卷挟着乱草全扑簌簌打归菀脸上来了。她把眼睛一闭,会稽那条明亮如玉带的小溪,从脑海里一过,就为她送来一叶扁舟,上了船,一过奈何桥,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亲了呀! 眼见土要及腰,晏清源还只是一脸冷漠地瞧着,那罗延觑来一眼,心中激荡:这一回,世子爷是真动了杀心呐! 扬了半日,锹柄打滑,那罗延狠狠地朝掌心“呸”了口唾液,搓两把,要一鼓作气把归菀解决了,忽听一阵马蹄子疾驰而来,飞身而下一骑,直奔晏清源眼前,顿时打乱了当下节奏。 “大将军!淮南传回线报,柏宫夺了寿阳城,梁帝新拜其为南豫州牧!”说罢将信函一递,那罗延不自觉就停了动作,睨了睨归菀,转而盯着晏清源那张脸去了。 春光打在脸上,照得晏清源长睫扑闪着粼粼的一圈晕芒,给那张本挂霜的面孔,平添几分柔和,眸子里的一抹玩味,一闪而过,目光迟迟不从手底白纸黑字上移走,陷入了沉思。 就那几百个丧家之犬,夺了寿阳?那罗延满脸的不可思议,同刘响情不自禁对视一眼,一样的惊诧,倒是晏清源,忽把眸子一扬,落到归菀身上,她已经睁开了眼,两人目光一接,晏清源冲她微微笑了: “看来,送你见陆士衡倒不如送你回南梁。” 说的那罗延愣在当下,忍不住就要去争辩,却见归菀无动于衷,语调轻柔,却不乏力量: “晏清源,你不配提我爹爹名讳!你不过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你想杀我,何须费口舌?” “你敢骂世子爷!”那罗延闻说,立马来火,被晏清源拿眼神制止了,才悻悻乜了归菀一眼。 “把她弄上来。”晏清源看着归菀忽的就改了主意,一听这话,那罗延满目错愕,好不失望,暗道白忙活一场,到底还是没舍得杀呀!却不敢不从,闷闷不乐的和刘响两个将归菀胳臂一掐,给拖了出来,手一松,归菀就趴到了地上,再无力气支撑。 滴水未进,挨一夜冻,又被活埋这半场,归菀虚弱至极,浑身直抖,随即被送回寝帐,晏清源从头到脚粗粗把人看了两眼,她这个样子,比当初在寿春城初见狼狈多了。 一回头,把欲言又止一脸不甘的那罗延屏退了,走到几前,斟半盏温茶,捏开归菀的嘴,不由分说,悉数灌了进去。 归菀喉咙细,一股热流呛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错了位,等他一松手,立马咳得一双眼睛泛起了盈盈水波,发白的唇,跟着恢复了几分血色。 “你为什么不杀我?”归菀捂着胸口,细细喘道。 晏清源听了这话,未置可否,上前把她下颌捏了一捏,似笑非笑:“你应该高兴才对。”他凝视她片刻,手放下,转而拍拍肩头,却再也无话。 见他莫名放过自己,又莫名离开,归菀怔怔愣在原地,整个身子,痛的都麻了,攒了半天的力气朝几旁蹒跚过去,抓起杯盏,抖洒了一裙子,朝火烧火燎的嗓子眼里灌了好大一气。 “世子爷!”晏清源一现身,那罗延就趁机迎了上来,他要说什么,全显摆在脸上了,晏清源则笑吟吟的,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次刺杀所带来的阴霾不快,更瞧得那罗延一头雾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