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白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经过,马贼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前,堆起一脸笑:“难怪这次集会的规模这么大,原来是卫率来了!不知卫率相中了什么没有?” 汉子中的一人瞥马贼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离我远点!卫率就在前面帐篷里,让他看到你们和我拉扯,又是一顿好骂!” 马贼陪笑道:“我们有好货,卫率可有意?” 两个汉子对望一眼,“你等等。” 他们领着马贼走到集会最东头的一座帐篷前,隔着帐帘,恭敬道:“郞主,陶八说他们有好货。”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传出一道很年轻的声线:“我立过规矩,商队从不和马贼交易。” 声音的主人还年少,但话语间自有几分从容不迫的威严。 两个大汉不敢多说,转身对等在一旁的马贼摇摇头。 马贼确实有好货,而且价格可以压低,但他们的东西来路不明,大多是抢来的。 商队之前定过规矩,绝不和响马贼做生意,郞主虽然年轻,却很有魄力,没人敢背着他和马贼交易。 马贼心中暗骂。这支商队的副首领比那个老首领还难缠,明明年纪轻轻的,既不好色,也不爱财,还老气横秋不会轻易被煽动,他们想了无数法子也没能和这支粟特商队搭上关系。偏偏这支商队的老首领是个城主,而且是胡人宗教领袖,家族掌握最后一条通往西域的商道,手里有很多中原商人梦寐以求的珍宝,长安的名门衣冠子弟都得捧着他们,不能随便得罪。 副首领到底喜欢什么? 马贼回到自己的帐篷,告知其他人粟特商队还是不愿和他们交易,众人虽然大怒,却也束手无策。 日薄西山,夕阳余晖给千里冰封的群山峻岭染上一层朦胧的胭脂色,集会依旧熙熙攘攘。 九宁站在寒风里,整个人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她也不知道是有人买走自己好还是没人买更安全,现在生死不由人,只能随机应变。 正伤心绝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九宁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众人簇拥中的卷发少年,张嘴喊了一句:“二哥!” 风太大,嗓子干哑,这一声喊出来只有模糊的气音,连和她站得最近的小娘子都没听清她喊了什么。 商队在往鄂州走,九宁记得那几个送药的粟特商人说过他们下一程的目的地就是鄂州,周嘉行肯定也来鄂州了,一定是他! 九宁两眼放光,举着被捆的双手往东边走了几步。 少年似乎察觉到背后一道灼灼的视线,慢慢回过头。 皮肤白皙,五官深刻,一双好像掺了碧绿池水的浅色眸子。 九宁愣了一下,笑容凝结在嘴角。 背影和周嘉行像,卷发像,面孔也有点像——却不是周嘉行本人。 她眼里的笑意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卷发少年却眯了眯眼睛,朝九宁走了过来。 少年名叫阿延那,马贼们认得他,见他走近,含笑抱拳。 九宁低头退后几步。 “你!”阿延那走近,指指她,“叫什么名字?” 九宁瑟缩了两下,仿佛很害怕的样子。 马贼眼珠滴溜溜转一圈,看阿延那好像对九宁很感兴趣,走进圈子,捏起九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她眼眸低垂,就是不抬眼。 阿延那哈哈笑,“难道是哑巴不成?” 旁边几个随从嫌弃道:“是个丑娘子,年纪又小,买回去浪费粮食。” 阿延那白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小娘子年纪小,看不出身段,披头散发的,脸上、脖子上不知是染了什么还是长了疹子,乍一看确实不起眼。可刚刚阿延那一回头时,捕捉到她含笑的眼神,就像雪山上怒放的花朵,刹那芳华,美若漫天云霞。 光看那双会笑的眼睛,阿延那可以确信,这个小娘子养大了绝对是个尤物。 随从们啧啧几声,看不懂自家少主人的眼光,不过既然少主人喜欢,那么不管是美是丑,买回去再说。 马贼搓搓手,和阿延那的随从讨价还价。 几名头戴尖帽的胡人从远处跑过来,拦住阿延那:“郞主有令,不得和马贼交易!” 阿延那脸一沉,“你们敢拦我?” “少主,郞主吩咐过……” “我不管他说了什么!”阿延那从随从袖子里摸出一袋金锭,“我就要买!” 胡人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奔回帐篷报信。 阿延那咬咬牙,递出金锭,指着九宁:“我要买她!” 随从们忙上前抱住阿延那,“少主三思,卫率他……” “连你们都听他的?!”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