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周嘉行刚好绕过屏风,走进里间,穿着甲衣,腰间佩刀,走动时刀柄撞在革带扣上,发出细响。 九宁一惊,赶紧往回躺,动作太大,脑袋磕在枕上,砰的一声响。 她疼得嘶一声,双眉紧皱。 长靴慢慢走近,在床边停了下来。 “今天好些了?” 平静的语调。 但好像有那么几分嘲笑的意思。 九宁知道不能再装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睁开眼睛,对上周嘉行的视线。 他目光平静,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很坦然的样子。 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他了。 “好多了。” 九宁漫不经心道。 周嘉行倒了碗热茶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说:“我要出去一趟。” 九宁面无表情:“喔。” 周嘉行看她几眼。 九宁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没搭理他。 周嘉行没再说什么,转身绕过屏风,直接出了帐篷。 等他走远,九宁坐起来,扫一眼床边高几,端起茶碗,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是她喜欢的紫笋茶。 紫笋茶是贡茶,千金难求,这荒郊野外的,营地不可能随时备着这么名贵的茶。 除非周嘉行特意嘱咐过。 九宁垂眸,看着碗中晶莹的茶汤,浅啜两口。 他还是这么细心。 所以才会直觉敏锐。 …… 天亮以后,多弟被允许进帐篷照顾九宁。 医士再次为九宁诊脉,见她精神大好,神色并未缓和,嘱咐她留在帐中修养,别出去见风,尤其是不能动怒,要保持心情愉快。 九宁嘴角扯了一下。 虽然她向来心大,但眼前这种状况还让她笑口常开,难度真的有点大。 老实说,她讨厌目前和周嘉行之间的这种不尴不尬、古里古怪的氛围。 但周嘉行都挑明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和睦关系。 他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帮过她。 正因为心里深处笃定这一点,九宁才更加苦恼——她很讲原则,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束起长发,头上裹了防寒的巾子,老老实实吃药。 多弟坐在一旁给炭盆添炭,听到医士叮嘱的那句让九宁“保持心情愉快”的话,眼皮跳了跳。 等医士出去,多弟捧来朝食,布置好食案,警惕地扫一眼左右,压低声音,用江州方言道:“九娘,是不是周使君逼你做什么,你才会吓出病来?” 九宁刚拿起筷子吃面,听了这话,差点被羊汤呛着。 “怎么会这么问?” 面对周嘉行的时候她虽然怂,但不至于被吓出病来呀! 多弟忧心道:“我听医士说,你这病是心病。” 心病? 九宁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继续吃面。 好吧,二哥疯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不过她这头疼还真不是心病。 看她神情轻松,虽然不像平时那么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但也完全不像是被恐吓之下郁结于心、愁肠百结的模样,多弟欲言又止。 九宁吃完面,也换了方言说话:“你见过炎延他们了?” 多弟点头,小声道:“他们打听过,江州和鄂州现在情势紧张,据说要打仗,可两边都按兵不动,没有打起来。” 九宁皱眉思索。 既然周嘉行瞒着她,那她就自己去查。 她一定得弄清楚他攻打江州的原因。 不管从哪方面去考虑,和江州结盟对他只有好处。 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挑衅,攻打自己的父族? 打就打吧,可时机不对。 他现在人不在鄂州,两地相隔千里。 一旦鄂州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他鞭长莫及,还随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