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朝生听完皱了眉:“这混沌乱流的事,是两行还是一行?” 他果然还是很敏锐的。 混沌乱流的事,的确只占一行。 她抬手将方才绿叶老祖放下的九曲河图拿起,慢慢展开来,末尾两行依旧是空白。 但在她探指向其抹去时,两行暗金的古字便已显现。 然后她将河图递给了傅朝生。 傅朝生迟疑了片刻,才接过来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盘古已然陨灭,这九曲河图竟不似当初的生死簿一般烙着他的手,只同寻常的卷轴一般。 他是认得古字的。 此刻投入心神一看,便已悟得,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那卷轴之上最后一行,写着的赫然是—— 后来人,防九头,杀盘古! 旁人或许感觉不出,但傅朝生当年是打开过生死簿的,更接触过长夜简,当年虽借曲正风河图不成,可如今他将这卷轴握在掌中,便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河图与生死簿、长夜简,同出一源! 也就是说,这河图本是盘古自己所制! 祂怎会在这上面指点后来人防范九头鸟、请旁人来杀祂呢? 傅朝生只觉费解至极。 可见愁却能理解一二。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只道:“纵然世人视之如神明,可到底都是凡人罢了。一念之差可能构筑轮回,一念之差亦可能想要挽救。祂虽然沉睡,可有的是人想要祂苏醒。我若是祂,得全族信仰,在清醒时也会先这般写下。只不过向生畏死才是本能。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便也是最恐惧死亡的时刻。写下这一切之后,祂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便是谁也不清楚了。” 这世间有生命的存在,大多是复杂的,时而摇摆,时而矛盾,有时行善,有时作恶。 从来没有完人。 盘古不例外。 她也不例外。 傅朝生大致听明白了,只将这河图一放,目光掠过,却是瞥了一眼那柄放在她身旁的凡剑,别了别嘴角,闷闷道:“可我还是不高兴。你叫我过来,我过来了;可我问你,是不是不骗我了,你却还没有回答。” “可我当初算不得骗你。”见愁面上依旧是平静,好似同样的问题她已经听过一遍,同样的回答她已经说过一遍,如今只是重复,“我骗的是自己。” “那是为什么?” 纵然已经开了窍,可傅朝生还是不明白见愁这话的意思。 但见愁却并不回答了,只是望着他笑。 傅朝生便一下觉得自己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每每要开口时又都闭上。 然后,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股悸动被他压了下去,竟再也冒不上来。 这一时望着她,只想起她方才说的话来,慢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或者,知道我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从始至终,不管他说什么、问什么,她都太平静了,眸底如一潭死水般不起波澜。 是他忘记了。 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的,只是他一个人;而见愁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与她自己有关的一切。 见愁果然没有回答他,等同于默认。 傅朝生忽然便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因为此刻的他,实在难以去想象只剩下一种可能性的人生,更无法去想象一个人若知道了将来所要经历的一切,还要如何去面对。 也不知为什么,越想便越生气。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心想反正她什么都知道,亲也就亲了。便在这一刻飞快地凑了过去。 唇角挨着了唇角。 表面看着平静,心里却很紧张。 待得退开时,一张脸上没什么异样,耳根却有些微红。 见愁微微弯了唇角一笑,并未介意。 傅朝生的神情,便又渐渐沉了下来,坐在她身旁,一如很久很久以前初时时,一道坐在那登天岛的小石潭旁。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他最不敢问的问题。 “我们,在一起了吗?” 见愁便回问他:“你真的想知道吗?” 于是,傅朝生千千万万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 因为这个答案,只对他有意义。可对见愁而言,却毫无意义。 在那无数心火聚为一滴的时候,未来便已失了颜色。 他抿紧了嘴唇,一双澄澈的暗蓝眼眸里又泛出几分妖邪的戾气来,竟直接起身,向前面黑暗的虚空中走去。 这一刻,见愁竟有刹那的怔忡。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