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卫伉心软了,想着他没有爵位,就算成年后能够因列侯之子享有相应的爵位,终究免不了被别人看轻,便在元封三年,派他与其他将士屯兵楼兰道,等大汉需要进攻楼兰时,他能就近获取战功——到时候,卫青或许会再次出征,不是卫青,也会是其他大将,他只需要在战场上听从指挥,随便镀个金就行了。 天子一片心意,卫伉却没看明白。 他嫌弃军旅艰苦,竟然半路当了逃兵,跑回长安。 卫青一开房门,见到长子讪笑的脸,问过缘由后,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半个时辰前才喝过的药,苦味反上咽喉,让他眼前发黑。 * 人并非因此出事,但霍去病数着手指头,想到舅舅养病那两年,表弟卫伉那些骄横事迹,眼睛里几乎有了泪水。 长子不省心,身体又被病痛折磨,舅舅最后那两年该有多难受啊。 可…… “我知道,舅舅你也是开心的。” 霍去病仍记得那两年里,舅舅有时候不能出门,就问他长安有什么变化。 他告诉他:“今岁,陛下首次举行科举,录取两百人,其中,学官孤儿占了一百三十七名。” 学官孤儿便是那些为国捐躯将士的子嗣,八年前,刘彻在各地办学官,专收死事后代。他们入学后,无须担心学费与食宿问题,由朝廷包揽。 舅舅听说了,便大笑出声:“不愧是英魂之后,得我兵家精髓,一出动,便以雷霆之势,占了高地。” 他又说:“舅舅还记得前些年我们出郊踏青,看见有平民买了官盐归家,路上不慎撒了一点,他惊慌地蹲下去,用指头沾了,和着尘土一同吃进口中吗?” “当然记得,去病啊,那土虽然是来自官道,相对土路而言比较整洁,然而,官道上每日行人无数,畜生出出入入,还会将粪尿拉于其上,官道看上去被打扫干净了,内里不知有多少脏污。平民时常经过,又如何不知,可仍然舍不得那几粒盐,皆因家中财少,盐难得尔。” “现今或许不会再出现那场景了,白玉京中有制盐之法,忠臣得之,早早将其献与陛下,陛下隐而不发,直到桑弘羊将盐铁官营一事彻底落实,民间明面上再无私盐,陛下才将其拿出,如今盐价径直压到每斗十五钱。” “当真?这可是往常在盐湖边才有的价啊!” “确是如此!” 舅舅便极为高兴。 汉家变化不少,他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是好事,舅舅笑声不断,笑着笑着,便克制不住咳嗽,脸色苍白得厉害。 高兴之余,舅舅惋惜:“我如今不能亲眼见了。” 他那时说…… 他那时说了什么? 霍去病闪电般地把眼角泪抹了,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怎么能流泪呢,还是在舅舅墓前。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凶狠地说:“有什么不能亲眼见的,明年他们开肆第一天,我就找个板车给你抬过去,还可以让他们给你报一报上一年收获——你别再笑了!不想丢脸,明年就站起来和我一起出门!” 他亲手刨出来那辆板车,终究没能用上。在长平烈侯墓冢前,他把它烧掉了。 “你离开已经整整一年了,舅舅,你放心,伉那小子我看着,惹一次祸我就打一次,他现在看到我就两股战战,做事也收敛了很多,不疑和登很稳重,像你,如今很得陛下看重,不疑还和太子感情甚笃,你不必操心。” “至于我……” 霍去病摸摸下巴,许久未修理,已经胡子拉碴了。 “我要去战场了,要是好运,我就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