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晦暗,一进来就如同踏进一处封尘已久的墓穴,压抑,腐朽,满是远离人世的味道。 炕上龟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未及深秋,厚棉被已经盖足了两层,跟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沈令菡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外祖母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小半年不见,仿佛隔了几十年,已经有了物是人非的悲凉。 “外祖母?”她把蒸蛋放在桌上,桌上还有另外一碗黏糊糊的粥,一看就是送来久了,又凉又糊。 郑氏动了动,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沈令菡把耳朵凑过去,“外祖母,我是令娘啊,我来看你的,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一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难以言喻的气味,倒不是脏,看她的脸面头发,虽然形容枯槁,倒还整洁,就是无法抑制的苍老衰败味极其浓烈,那厚厚的两层棉被像是一口大棺材,无限滋养着这种不详的味道。 “令,令娘……”郑氏呓语着,若非靠近,断然分辨不出来。 她已经到了想说什么说不出来的地步。 在沈令菡记忆里,郑氏一直都有家族长辈的威严,外祖父死,何东家出嫁后,整个何家都是靠她一个人撑起来的,即便她有时候会偏心糊涂,但沈令菡一直都敬重她。 从没想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再联想到于氏的态度,沈令菡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家里已经不需要一个老迈无用的定海针,已经容不下她了。 郑氏这辈子一心为何家,为此宁可帮着糊涂的儿子媳妇干损事,就怕自己百年后,两个不成器的玩意毁了何家,可如今她还没咽气,家里就嫌她累赘了。 她自己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的,可能也无比后悔,只是时间不再给她机会,被她伤害的亲人也早已不在乎,她能做的就只有静静死去,不再给谁添麻烦。 于是,她不再挣扎着说什么了,因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沈令菡半天没听见她说话,便只好放弃,“外祖母,不管如何您要好好吃饭,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她端来尚还温热的蒸鸡蛋,拿勺子舀了送到她嘴边,“外祖母您张嘴吃一口,可香了。” 郑氏愣了下,缓缓张开嘴,心情复杂的咽下一口,没吃出什么味,嘴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沈令菡就这样不厌其烦的一勺勺喂,一直喂了小半碗,她心里松了口气,外祖母好歹是吃了点。 这一点基本就等于上郑氏一整天的饭量,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了这么多,她仿佛因此有了些力气,眼角控制不住的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 “外祖母,您好生歇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从郑氏屋里出来,沈令菡来到吃饭的正房,看起来阿让似乎已经谈完了,见她进来就站起来告辞。 “都尉大人,我跟阿令还有事,今日就不打扰了。” “这就要走啊,令娘还没吃饭呢?”何有志问。 于氏白了他一眼,“既然小两口有事,咱就不好留了,要不给令娘带点吃的。” “不用忙活了舅母。”沈令菡把半碗鸡蛋跟那碗糊掉的粥摆在她眼前,“临走之前跟您说一声,小苗我就领走了,她当初是我娘买来的,没跟家里签卖身契,我想您不会拒绝吧?” “不会不会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