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没人知道是谁先捅了谁,他还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你看,”他把自己左手腕的淤青转朝杨煊,“别人只会觉得我在正当防卫,而且我是未成年,就算是防卫过当,也会轻判的……”他把那些关于正当防卫的法条背得滚瓜烂熟,此刻着急忙慌地跟杨煊解释。 “即使你成功了,”杨煊用阴沉的目光盯着他,“你也是个没被发现的杀人犯。” 汤君赫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泄了气一般地轻声说:“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而且,你说不会有人发现,”杨煊仍是盯着他,“我不是发现了吗?如果我把你杀他的那一幕用手机录下来,交给警察,你精心编造的这套正当防卫说辞,就用不上了。” “你不会的。”汤君赫突然抬头看着他。 杨煊把脸偏过去,躲过那束灼热的目光,嗤笑道:“能让你妈妈疯掉的事情,没什么我不会做的。” “你不会的。”汤君赫固执地重复。 杨煊觉得那股勉强平息下去的烦躁感又忽地蹿了上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小时前差点沦为一个小杀人犯,此刻却一脸天真和信任地看着他说“你不会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可笑?知不知道他们已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知不知道他有多讨厌他们母子俩?知不知道他多少次在脑子里想过把他毁掉,让他妈妈也尝尝精神失常的滋味? 见杨煊不说话,汤君赫咬了咬嘴唇,又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杨煊看他一眼。 “后悔拦下我。”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可能会后悔,”汤君赫神经质般地揉`捏着手腕青紫的地方,似乎一点痛感都察觉不到,顿了顿他又说,“但是后悔也没用,你还是把我拦下了,人是无法控制自己在特定情况下出于本能的反应的。” 杨煊听着他像背台词一样慢吞吞地说出这句话,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走吧。”杨煊说完,弯腰拿起桌上那把刀,折起来揣到兜里,朝门口走过去,把取电口的房卡拔出来拿在手里。 他走得干脆,全无要跟汤君赫商量的意思。 汤君赫拿起床上的校服,抱在怀里,跟上走在前面的杨煊。他想他以后应该不再需要穿这套不透气的秋冬季校服了,他不怕热,也不怕不合群,但脱下它还是让他感觉到如释重负。 也许可以争取一点别的,汤君赫想,他不能等着杨煊主动过来跟他缓和关系,杨煊不会的,或许他应该主动一点,那些可笑的自尊心算什么呢?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现在不争取点什么,杨煊就不会再管他了。 “那把刀可以还我吗?”进了电梯,汤君赫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开口问。 杨煊看着他,片刻后才说:“怎么,还打算继续?” “只是想防身用,”汤君赫镇定地解释,“他可能还会来。” 杨煊没什么动作,只是淡淡地说:“跟杨成川说,让他找司机接你。” “我说过了,那些都是你的东西。”汤君赫的手抓着怀里的校服,努力地找借口。 “那你想怎么办?”杨煊转着手里的房卡,若不经意地问。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回家,”汤君赫说,“他看上去很怕你。” “不想用我的东西……”杨煊刻意顿了片刻,饶有兴致似的看着他,“但是不害怕麻烦我?” 汤君赫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但他努力表现得不那么露怯,竭力坦然地回视他:“那不一样的。” 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几绺额发翘起来,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他光洁的额角——那上面有一小块淡淡的疤。小指甲盖大小,浅淡的颜色昭示着它年代已久。 那是小时候磕的那块疤,杨煊认出来。总是有这些痕迹提醒着他,他们曾经有多亲密。 “看我心情吧。”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杨煊把视线从那块疤上移开,走出电梯。 汤君赫知道自己得逞了,他跟着杨煊走出去,看着他在前台退房卡。 他的嘴唇微动,没人察觉他在杨煊的背后,也在自己的心里,无声地叫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