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国公醒转之后仰着头走了。 若说不在意,那是唬人,偏恭顺公主说什么都不承认的,非要拧着来。 “国公爷这身子骨儿看着强健,只是人也不年轻了。”陈嬷嬷睁眼说瞎话,拒绝承认沈国公正当壮年,唉声叹息地说道,“不知得吃多少苦痛。” “他病了,几个孩子又心疼了。”恭顺公主抿了抿嘴角,看着屋里头柔软的纱帐,簇新的紫檀木大床,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式,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却只是哼道,“叫他进门,我要好好儿质问他!”说完了这个,又问可将回礼与与自己告辞的慕容南,见陈嬷嬷都应了,她这才歪倒在了榻上,清媚婉转的目光里透出了几分怔忡,许久之后,轻声问道,“宫里头可有信儿了?” “皇后娘娘知道咱们进京,这前脚咱们才回公主府,后脚娘娘的懿旨就来了。”陈嬷嬷急忙说道,“请您明日就往宫里去呢。” “当年,也只有她为我说了几句公道话。”恭顺公主的目光温柔了起来,仿佛想到了当年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无依无靠的自己叫人欺负得要去死的时候,那个端庄雍容的女人拼着叫皇帝厌恶呵斥也护着自己,叫自己有了一点点的喘息余地。 想到了那些恩情,恭顺公主眼眶红了,回头将头埋进了一路跟着自己,什么都知道的陈嬷嬷的怀里,喃喃地说道,“我真不想回京见这些恶心的人!” “如今有国公爷护着您,谁敢作践您呢?”陈嬷嬷拍着怀里纤弱的身子,想到恭顺公主当年如惊弓之鸟,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他是个好人,我,我不能用虚情假意来待他,做不出假装的温顺来。”她其实也能与沈国公举案齐眉,可是…… “国公爷都知道。”陈嬷嬷心里叹气,将美目含泪,无端生出了十分可怜的恭顺公主劝住,这才轻声说道,“只是公主您心里记挂的,是当年的情意,还是当日的耻辱?” 这话凭陈嬷嬷的水准,自然是问不出的,本就是沈明秀的手笔。只是恭顺公主心中烦乱,却并未听出异样,只是听到了这些竟是在心中猛地一怔如同炸雷一样炸开,仿佛痴了一样呆呆地看住了对面的红漆窗子。 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究竟是情分,还是不过是因自己丢了脸没有得到,因此方才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恭顺公主心中反复,竟不能决断,只是默默地从陈嬷嬷的怀里退出来,缩进了锦被里不说话了。 恭顺公主叫明秀叫破了心事心神俱动,此时的荣华郡主正跟一个小姑娘一样立在屋里,看着整理得十分精致的屋子,回头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罗遥一笑。 “表姐屋里没有那西洋船,却有两把好锋利的弯刀,大哥哥也是费心了。”沈明程兄弟俩一起往前头看马去了,明秀见罗遥大马金刀地坐着,有些锋利的眼角扫过了自己并不奢华的屋子,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认同,急忙讨好地拱在自家表姐的身边小声儿说道,“我不喜欢太过奢侈华丽,虽绫罗堆儿里繁华好看,却叫人心里透不过气来。”见罗遥微微摇头,她便笑道,“况也并不朴素,只那藩国进上的西洋船,谁家有呢?” “我瞧着连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花枝招展,你是公府嫡女,竟都没有那样华丽。”罗遥是沈国公庶妹所出,那在太夫人眼里就相当没有这么个人似的,一直都没有理睬,然而罗遥生于军中,素来对这些无感,也懒得与内帏女眷计较,不过却看不顺眼太夫人冷落了明秀,此时摸了摸表妹光滑的小脸儿,罗遥沉默了一会儿,也觉得什么都往头上戴有点儿暴发户儿的意思。 “算了。”罗遥觉得还是清凌凌干干净净的明秀好些,撇了撇嘴说道。 此时外头有往明秀面前送来的东西,待听说这是二老爷与自己的,里头竟还想到有罗遥的那一份儿,明秀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连庶女所出的罗遥都能看在眼中,可见她那位二叔并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还顾忌着一家子的情分,竟是十分难得了。 因这个,明秀也投桃报李,知二老爷膝下三女,一个已经出嫁,另两个还待字闺中,急忙使人取了三份塞外的土产来还礼。 罗遥平日里对刀剑之外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眼前就有些抓瞎。 她总不能送三把刀子出去不是?那,那胆小的二老爷还不得跪呀! 明秀到底是个坏心眼儿的姑娘,见罗遥默默地撑着头出神为难,都不说帮一把的,也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表姐发愁。 在坏心眼儿表妹看好戏的目光里,罗家表姐默默地回屋,许久之后托着三个精致的匣子回来,里头各有一对儿金钗。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