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烟不由回忆起那场连绵阴雨中的选秀。 她还没想完,含星就提醒道:“娘娘,御书房到了。” 太监为她推开门。御书房中,光线明亮,宁静素雅。 香炉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陆清玄眉目低敛,坐于御案之前批阅奏章。 他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望了她一眼。 清淡的,平和的目光。 距离不远,她还可以看见他在阳光下漂亮的轮廓,以及琥珀色的双瞳。 不过片刻,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批复奏章。 “坐。”他说。 语气平静,就像他们昨日才见过面,没有分开十几日的时光。 夏沉烟照旧来到矮榻坐下。 她静静地望了陆清玄一眼,询问道:“在选秀上,陛下是第一次见到妾身吗?” 陆清玄“嗯”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夏沉烟停顿须臾,又问:“陛下从前听过妾身的名字?” 陆清玄手上的朱笔微顿,他继续书写,说:“听过,‘夏姬姿容冠天下’。” 他念这句歌谣的时候,语气略缓,似乎是一边在回忆。 但他到底回想起来了,还准确无误地把它念了出来。 夏沉烟:“……” 她单方面结束了交谈,面无表情地摆出棋盘,和自己对弈。 陆清玄抬头,略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何故不悦?” “妾身并未不悦。” 陆清玄便没有再问。 一整个上午,御书房中只有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毛笔书写的声音,以及偶尔的磨墨声。 吃过午膳,夏沉烟躺在御书房的美人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她小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的薄被滑落在地。 陆清玄仍在批复奏章,已经批过的奏章堆在他的桌案边,形成一座小山。 夏沉烟弯腰,把薄被捡起来。 陆清玄忽然主动开口,问她:“今日下午,你还是要和自己对弈吗?” 夏沉烟:“还没想好。” “朕看你精通诗词,朕的书房中,有几本李太白的诗集,你可以拿去看。” 他很少干涉她做什么,也很少提出什么建议。而此时此刻,他像是知道她久坐无趣,于是友好地说出一个提议。 夏沉烟婉拒了他难得的友好提议,“妾身不精通诗词。” 陆清玄的手指搭在毛笔上,他垂着眼睫,把笔尖置入砚台,慢慢地蘸了一下墨水。 他说:“那日中秋宫宴,朕看你于诗词一道上很有天赋。” 夏沉烟说:“陛下为何如此作想?” 陆清玄望着她,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判断她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判断出她确实只是好奇,于是缓声回答: “你念的诗词,都是出自《乐府诗集》《李义山集》《杜工部集》这三本书。” “如果朕没有记错,你是按诗歌收录在诗集的顺序来念的,如果有人念过其中某句,你就把这句诗跳过。” “很少有人会在背诗时,把一首诗歌在诗集中的顺序也记下来。除非这个人博闻强识,或是把诗集翻了很多遍——不管是哪个原因,都算是某种天赋。” 夏沉烟有些惊讶,她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陛下不是也记住了诗集中的顺序吗?” 陆清玄说:“朕只是凑巧为之。” “妾身也只是凑巧为之。”夏沉烟说,“妾身并不读诗词。” 陆清玄望了她一眼,把朱笔落在奏章上,写出遒劲挺拔的字迹。 过了几个时辰,天快要擦黑,他们去偏殿用过了晚膳。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