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烟被安排到长秋宫,距离陆清玄所居的章台宫很近,庄美人则被安排到另一处宫室。 长秋宫是一座临湖的宫殿,夕阳西下时,推开窗户,可看见湖光潋滟。 此时正是寒冬,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夏沉烟坐在窗前,执笔画一张舆图。 含星端着一碗蜜梨水过来,笑道:“姑娘在画什么?” “西山行宫附近的舆图。” “这附近的舆图,陛下不是给过您吗?为何要再画一遍?”含星一边问,一边将蜜梨水递给夏沉烟。 夏沉烟接过,啜了一口,说:“我担心记错了,多画几遍,看看有没有缺漏。” 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陛下来了,在大殿等您。” 夏沉烟搁下笔,走出寝殿。 先帝早年奢靡,为了摆脱皇宫规矩的束缚,他一年四季都居于西山行宫,纵情享乐。 于是有许多行宫的宫女被他召幸。这些宫女,有些成了先帝妃嫔;有些仍在做宫女,但也得到了一些先帝的赏赐。 夏沉烟看见陆清玄时,他身边就有一个行宫的宫女。 这个宫女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貌,她端着一碗蜜饮,低头和他说话。 陆清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夕阳的光从窗户照进来,映照他的侧脸。 他表情平静,没有接宫女的蜜饮,而是对宫女说了两句什么。 宫女脸上的神情从殷勤转为苍白,不一会儿,她就端着蜜饮,略带踉跄地走了。 夏沉烟慢慢地走过去。 他身上除了龙涎香之外,还有很淡的墨香味——他今天应该是处理完政务,然后才过来的。 “陛下和她说了什么?”夏沉烟问。 陆清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没什么。”他说,“朕告诉她,她们这批宫人可以被放出宫了。” 夏沉烟:“……” “要来下棋吗?”陆清玄问。 “今日不想下棋。”夏沉烟说,“妾身听闻,西山行宫有一座摘月台,可以俯瞰整个西山的美景,妾身想去看看。” 陆清玄沉默片刻,“可以。” 摘月台,是先帝为他宠爱的贵妃——夏沉烟的姑母所建。 先帝流连于西山行宫时,曾经说:“昔日纣王为妲己建摘星楼,今日朕便为爱妃建摘月台。” 夏沉烟从没有来过这座著名的高台。当她和陆清玄一起抵达摘月台时,残阳如血,摘月台在无边暮色的笼罩中,显得格外轩峻峥嵘。 两人慢慢地走上台阶,宫人们侍立一旁。 陆清玄说:“朕很久没来这处高台了。” “陛下以前来过?” “嗯,小时候来过。”他停了须臾,说,“朕小时候,还听过你的名字。” 夏沉烟抬眸看他。 阳光寸寸西斜,北风拂动枝丫。夏沉烟的眼睛美得像暮色中的雾。 陆清玄望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收回视线,继续拾阶而上。 他说:“大概是十二年前吧,朕在皇宫的时候听说的。” “十二年前,妾身六岁那年?” “正是。” 夏沉烟不说话了,她知道陆清玄在说哪件事。 她六岁那年,最有名的事情,是随家人外出踏青,碰见了王家家主。 那年,王家家主任大司马,权倾一时,连先帝都要暂时避其锋芒。 王家家主好幼女,看见她,说出一句有名的话:“夏姬姿容冠天下,当娶之。” 他回去后立刻休弃了他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