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院子里蹑手蹑脚走过一个人影,正是失眠的沈大人。他一路穿行到尽欢的厢房外,想看看她有没有睡觉。 外面传来梆子声,心想都这个点儿了肯定睡了,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尽欢。 “妈呀!”他吓得倒退撞到身后的墙,脑袋抵在窗棂上。 尽欢问:“你在我房间外头鬼头鬼脑地要干什么?” 沈扈支支吾吾地道:“我……这个……啊,这是你的房间啊,我还以为是茅房呢,不好意思打扰了。” 刚要临阵脱逃,又转头回来,借着月色打量她问:“你大半夜的穿这么齐整干什么?” 尽欢朝院子一角的石桌一指:“睡不着,出来吹风喝酒。要不一起坐坐?” 二人走到石桌边坐下,尽欢一仰头干了方才的残酒。 “为什么睡不着呢?” 尽欢举着杯子,还未放下,瞥了眼他:“你又是因为什么?” 他摇摇头:“心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尽欢凝睇着他的眼睛:“都不容易。算了,反正也甭想睡了,咱们谈谈心?” “好。”他温柔地答应。 她说:“你能哭着喊着一起过来,想必你是对我存了疑心了。可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去郴州么?” 沈扈道:“不知道。” 她笑着先不解释:“那你可看得出来,朝廷这次改革,目的是什么?” 朝廷不允许地方官俸医馆收取差价,利润一律上交九分,也是为了防止权力自肥,也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 朝廷要单方面地增加国库收入,而不经过我手,我能无动于衷? 所以你来了? 对,我不但要来,而且不可能放任这些瞎搞改革的人胡闹,这次改革,我是反对到底! 尽欢,我平日里不愿你贪钱,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无辜的百姓受害。可是这次,朝廷把手伸向百姓了,即便你动机不纯,我倒还是很支持你的作为。 真的?你不怕我倒打一耙,来个出其不意? 你不会的。你爹娘都是大夫,不可能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 沈扈注视着她,以极低的声音道:“我调查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尽欢微醺之下,不深追究,长叹一声:“这个天下,有历史遗留下的穷人,也有投机发了家的富人,可最多的永远是夹在中间的人。” 沈扈点头。 “从秦汉到前清,穷人被盘剥得皮都不剩;前朝,开国后第一把大刀首先砍向富人。可是你看现在怎么样?富人不管怎么样,不愁吃穿,出了事也有钱去摆平;穷人受到政策优待,尤其是当朝,极为变态!一个普普通通的力巴,做事只动力气,不动脑子的,挣的钱比大夫多,而且还在不断提高要求!出卖苦力种地的农民,在城中安家落户,住的是朝廷分配的两进两出的大宅子!这个世道,你说该不该死!” 沈扈叹气:“他们苦了几辈子了,也该享受一回了。” 尽欢突然摔了手中刚拿起的酒壶:“有本事自己挣大钱享受去!只知道出卖力气,目光狭窄,活该几辈子吃苦!” 他伸手要扶欲站起身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