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没有否认,点了头:“是有这事,丧仪礼部已办了。” 惠妃也点点头:“臣妾知道死者为尊大,也不过问朝中的事。只是臣妾想知道,这位千户大人的遗孀,陛下的意思是……” “夫家追谥为王,她自当是该按王妃礼待。”谢昭喟叹,交代完了又说,“朕此前想召她入宫一见的,但她回话说丧期事多,朕就没催。现在百日热孝也过了,改天让她进宫来拜见你。” 这个谢昭也不好挡。不管陆夫人缓没缓过来,规矩搁在这儿,她总得进来给掌凤印的人磕个头。 他只道惠妃是来提醒他这礼数上的事的,说至此就觉得话到了。正端茶来饮,惠妃抿唇轻哂:“陛下,臣妾觉得赐这位陆夫人王妃的位子并不合适。” 皇帝一怔,心头甫一蹿火却又压了下去。 惠妃说出这话倒也不难理解。朝中的事她不知道,但内外命妇现在统归她管,平白多了一个,还上来就是王妃,是有些不合规矩。 他沉了口气,解释道:“这事惠妃按朕的意思办吧。陆勇和朕相识多年,与兄弟无二,现在人没了,朕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多照顾他的家人一些,朕心里有数。” “情分上再与兄弟无二,身份上也是君臣之别。”惠妃平稳道,口中添了三分肃穆,“陛下这么做未免损了皇家的颜面吧。且不说陛下的叔伯兄弟是什么身份,就是列位王妃,也都是名门贵女。臣妾打听过了,陆何氏不过一个商贾之女,陛下一句话封她一个王妃容易,她自己可担得起么?” “……惠妃。”谢昭深吸一口气制止了她的话,这话实在让他不舒服了。 他以为她要说陆勇的妻子商贾之女不知宫中礼数,来日逢了宫宴大概多有尴尬。他都准备好了告诉她不必强求陆何氏参宴,她说出的话却是觉得以她的出身担不起。 “御令卫的事你不懂。”他道,手扶着额头想了想,遂站起身。 惠妃淑妃也忙起了身,谢昭走到惠妃面前,默了一会儿,平心静气:“这事就按朕的意思办。陆家不用你操心什么,日后的宫宴也不用她进宫。” “陛下?!”惠妃觉得更不合适了。 “过几天朕会召她进宫来见一见。”他微颔首,“你若觉得心里不舒服,就不让她去见你了,在紫宸殿喝盏茶就让她回去。” 惠妃皱眉望着他,眼底不满分明。他避开她的目光没理,偏首道了句“朕要睡了”就朝着寝殿去,宫人立刻识趣地恭请惠妃淑妃离开。 陈冀江略忖度,一块儿出去送了,心里想着方才的事,直啧嘴。 踏出紫宸殿的大门,惠妃的脸色终是有点挂不住了,请淑妃先走,带她下了长阶,一叹:“劳陈大人劝劝,陛下这么随着性子不是个事儿。” 陈冀江心里都噎得慌。 是,惠妃夫人您的礼数是顶好的,宫里谁到了您跟前都只有听训的份儿,可是……且不说您连陛下一块儿训这事是不是本身就欠考虑吧,就算这事确是陛下的不是,可您没瞧出来陛下是真为这个难过得很么? 陈冀江默了片刻还是没应出那声“诺”来,一欠身,委婉道:“臣知道夫人是念着礼办事,夫人容臣说句冒犯的话——陛下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心里难过的时候。” 惠妃眉心一蹙,打量着他:“大人什么意思?” “臣没什么意思,臣只是想说,在这不好过的坎儿上,旁人可以拿着礼数苛刻要求,但亲近的人,许还是多念着情分为好。” 多大点事?按亲王礼葬的都葬了,多个按王妃礼相待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皇帝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事,眼下这么“肆意妄为”一回,可见是心里太难熬。就这么一回,纵容他一回又怎么了? 惠妃面容沉沉,凝望着暮色静神良久,复又侧头淡言道:“你可别念着情分,忘了本分。” 陈冀江躬身不言,惠妃无奈地摇摇头,搭上宫女的手,缓步往长阶下走。 陈冀江垂着眸,直至她走远了才抬起头来,定了定神,立刻招呼旁边的宦官上前:“听着,这几天盯着点柔嘉宫,尤其当心书信往来。” “书信往来?”那宦官微愕,不解,“大人您的意思……” “笨!”陈冀江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今儿这事但凡惠妃夫人跟太后禀一句,陛下就又得窝火,到时候你兜着?!” ☆、第68章 何皎 自此之后皇帝就比较闷,连带着紫宸殿都死气沉沉的。 御前众人都难免紧张,御膳房也提心吊胆,但雪梨细看下来……好像又完全没听说陛下发火。 就连有宦官m.DGLHtoYoTA.coM